“哎呀,有灯也不行,外面空荡荡的,深更半夜的多吓人!快起来!”程慧广被丈夫的冷漠彻底激怒,她一把扯掉金鹤荪的被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决绝。
“说起来,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金鹤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惹恼了,他坐起身,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说道,“怎么到了晚上,连自己的家门都不敢出,还需要我陪着?”
“这算什么!”程慧广被这句话刺痛了,她挺起胸膛,仿佛要为自己争回最后一点尊严,“好,我就不要你陪,我自己也能去!”说罢,她赌气似的下床,穿好拖鞋,头也不回地就要往门外走去。
见程慧广真的动了气,金鹤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怕她真出什么事自己脱不了干系,赶忙也下床喊道:“哎,等等!”
“哼,你回去睡吧,我不要你送!”程慧广头也不回,声音冰冷,“免得你这位二少爷伤了风,受了凉。”
“刚才要我送出来是你,现在嫌我送出来又是你,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金鹤荪一边抱怨着,一边还是抓了件外衣跟了上去。
“你不是说我胆小吗?我就不服这口气!”程慧广在走廊上叉着腰,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吴佩芳的屋子。
“大嫂!”程慧广站在门口叫道,可屋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她心中咯噔一下,觉得肯定出事了,于是不再犹豫,立刻推开了吴佩芳的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屋内的吴佩芳已经晕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不断冒出豆大的冷汗。
“大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程慧广赶忙冲过去扶起吴佩芳,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我……我就是想喝口水……”吴佩芳虚弱地睁开眼,气若游丝地说道。
“你是不是要小产啊?”程慧广惊恐地问道,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只见鲜红的血已经顺着吴佩芳的大腿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啊——!”程慧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立即冲到门口,对着楼下大喊:“小翠!快去通知老太太!大少奶奶出事了!”
大少奶奶深夜出血,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瞬间将沉睡的金家炸醒。整个金公馆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没一会儿,姑奶奶们全部衣衫不整地起床,慌慌张张地拥在吴佩芳床前,叽叽喳喳,却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被请来的大夫匆匆赶到,在给吴佩芳把脉后,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直呼:“大事不妙!这是先兆性流产,必须立刻送到医院,一刻也耽误不得!”
金太太听到后,脸色煞白。她不是心疼儿媳,而是怕断了金家的长孙。她立刻厉声命令下人:“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大少奶奶抬到汽车上,赶紧往医院送!”
毕竟,吴佩芳肚子里那个,可是他们金家名正言顺的孙子。
次日,金燕西听说吴佩芳住院的消息,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表现自己“仁义”的绝佳机会。他精心挑选了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来到医院,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大嫂,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他一进门便嘘寒问暖,仿佛他是最关心大嫂的弟弟。
“好多了,”吴佩芳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很平静,“医生说幸好送来的及时,要不然孩子就真保不住了。”
“大哥他人呢?”金燕西顺势问道,语气里充满了“义愤填膺”,“你出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没在你身边呀?”
“他呀,”吴佩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肯定是在陪那个妓女呢,好像叫什么晚香。”
“大哥也真是的!”金燕西立刻附和,脸上是痛心疾首的表情,“怎么会喜欢一个妓女。大嫂您这么好,大哥亏欠您的实在太多了。”说罢,他拿起一个苹果,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刀,熟练地削了起来,那姿态,仿佛一个最体贴的晚辈。
“老七,还是你知道心疼大嫂我。”吴佩芳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动”。
“你可是我的大嫂,作为弟弟怎么能不心疼你呢?”金燕西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语气愈发真诚,“而且,当初您还把小怜那么好的姑娘给了我,我可是太感激大嫂您了。”
“你不用感激我,”吴佩芳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缓缓说道,“你只要不亏待小怜就好了。”
“放心,我会一辈子都对她好的。”金燕西信誓旦旦地保证,仿佛在宣读神圣的誓言。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金鹏举抱着一束略显敷衍的康乃馨走了进来,他看都没看金燕西一眼,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老七,你出去吧,我跟你嫂子说会话。”
“好,大哥,”金燕西立刻起身,临走前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叮嘱一句,“对嫂子好点,你们的孩子可差点就没了。”
“我知道啦,你这个做弟弟的,还教导起我来了。”金鹏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大嫂,我就先走了。”金燕西对着吴佩芳摆了摆手,识趣地退了出去,脸上还带着一丝“我已尽力”的欣慰。
“佩芳你好点了吗?”金鹏举将那束略显敷衍的康乃馨往吴佩芳怀里一塞,随即开始了他的表演,“我一听说你出事,就赶紧赶过来了。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非要吓我一大跳。”
“你居然还怪我?”吴佩芳没有去接那束花,任由它滑落在被子上。她抬起头,那双因失血而略显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我怀孕都五个月了,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这回差点一尸两命,就是你气的!”
“好好好,都怨我,都怨我,行了吧?”金鹏举被她堵得一时语塞,随即换上了一副更加夸张的痛心表情,他甚至握住吴佩芳的手,仿佛在忏悔,“哎呦,我的大少奶奶,你可得千万保重!只要你保护好身体和孩子,你让我怎么赔罪都行。想吃点什么,想买点什么,跟我说,就当是我的赔罪,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打量着吴佩芳的脸色,仿佛在评估这场“赔罪”需要付出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