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化不开的浓粥,王杰驾驶着直升机在野人山外围低空盘旋。旋翼搅碎水汽,露出下方连绵的墨绿色丛林——树冠层像被巨手揉皱的绒毯,只有峡谷的裂缝处能瞥见一线灰白带黑的岩石。
他打开精神异能,150米范围的感知像张无形的网,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往下探。林间的鸟兽动静、溪流的水声、远处日军巡逻队的脚步声……无数细碎的信号涌进脑海,他像筛沙子般从中剥离出“人”的痕迹——呼吸的节奏、肌肉绷紧的张力、甚至是压抑的咳嗽声。
“西北方向,峡谷岩壁后,有密集生命信号。”他对着喉头麦低语,同时调整航向。直升机贴着崖壁飞行,螺旋桨的气流吹得崖缝里的藤蔓乱晃。异能感知里,那片区域的生命信号越来越清晰,大约一百多个,聚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还有人在微弱地移动。
他压低高度,几乎擦着树梢掠过峡谷上空。透过枝叶缝隙,能看到岩壁上有片被藤蔓遮掩的凹陷——像是个天然溶洞。信号源的中心就在那里。
确认没有日军岗哨的动静后,王杰操控直升机绕到峡谷背阴处的密林里降落。旋翼刚停稳,他立刻启动空间异能,让直升机在嗡鸣声中淡去身影。
“第一处目标,溶洞。”他拍了拍沾着露水的裤腿,拨开齐腰的蕨类植物,朝着那片生命信号最密集的方向走去。脚下的腐叶发出闷响,远处传来不知名鸟类的怪叫,而溶洞里的呼吸声,正透过晨雾,一点点清晰起来。
离溶洞还有二十几步远,王杰故意踩断一根枯枝。“咔”的脆响在潮湿的空气里格外清晰,溶洞里的呼吸声瞬间变了节奏——原本微弱的喘息陡然绷紧,混杂着布料摩擦石头的窸窣声。
他停下脚步,扬声道:“里面的弟兄,我是王杰,带了补给来的。”
藤蔓遮掩的洞口猛地掀开,七八支步枪率先伸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紧接着,赵山河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军服烂成了布条,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像藏在暗处的狼。
“补给?”赵山河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什么人会往这绝地送补给?”
王杰没动,从怀里摸出个铁皮罐头——这是他刚才在直升机里“拿”的,故意让罐头表面蹭了些泥。“军用压缩饼干,比你们啃的树皮顶用。”他把罐头往地上一滚,铁皮在石头上撞出叮当声。
一个年轻士兵忍不住探头看了眼,被赵山河瞪了回去。赵山河盯着罐头,又扫过王杰身上干净的棉布衣服(从空间取的,故意做旧了些),突然问:“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人?”
“顺着痕迹找的。”王杰指了指地上隐约可见的小径,“你们偷袭日军运输队时,总不能把脚印全抹了。”这话半真半假,真正的依仗是异能,但他得编个合理的由头。
赵山河的眉头松了些。他挥挥手,让士兵们把枪收了半截,自己弯腰捡起罐头,晃了晃,里面传来饼干碎的碰撞声。“你要什么?”他突然问,“天下没有白给的好处。”
“要人。”王杰说得干脆,“我在南边有个地方,能种粮,能盖房,就是缺能守得住的弟兄。你们跟着我,有吃有穿,不用再躲躲藏藏。”
溶洞里静了片刻,突然有人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赵山河回头看了眼,转身对王杰说:“进来吧。”
走进溶洞,王杰才看清里面的光景:一百多个士兵挤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一半人躺在干草上,脸色黄得像蜡,有的发着抖,有的嘴唇泛着紫。角落里堆着些烤焦的兽骨,还有个豁口的瓦罐,里面盛着浑浊的水。
“疟疾放倒了大半。”赵山河声音发沉,“上个月还有力气摸日军的运输队,这阵子……连抬枪的劲都没了。”
王杰没多说,转身走向溶洞最暗的角落,背对着众人掀开“背包”——实则从空间里拖出两个小箱子。他把箱子推到赵山河面前:“左边是奎宁和磺胺,右边是饼干和盐。先让能走的弟兄吃药,剩下的,等缓过来再说。”
赵山河掀开箱盖,手指抚过药瓶上的标签,突然抬头问:“你说的南边,真能让弟兄们活下去?”
“信我,就能。”王杰看着他,“我会再去别处找找,你们先收拾,三天后,我来这儿汇合。”
这时,一个躺在干草上的老兵挣扎着撑起身子,沙哑地问:“王先生……你也是远征军的?”
王杰摇头,却又补充道:“但我是华人,和你们一样,见不得同胞在这儿糟罪。”
这句话像块石头落进水里,溶洞里的士兵们眼神都动了动。赵山河猛地一拍箱子:“弟兄们!吃药!缓过来了,跟王先生走!”
王杰看着他们七手八脚地拆箱子,悄悄退到洞口。晨雾已经散了些,阳光透过藤蔓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他知道,这只是第一处,密林深处,还有更多人在等着。
赵山河正指挥着士兵分药,王杰忽然拍了拍他的胳膊:“赵副营,跟我来下。”
两人走到溶洞外的崖壁下,王杰指着左侧一片被藤蔓覆盖的陡坡:“昨天我探路时,在那边藏了些东西,本想找到人再取。”他往陡坡方向走了几步,拨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露出一串用石头压着的标记——那是他刚才趁着进溶洞前的间隙,从空间取出物资后,特意留下的记号。
“顺着这标记往上走,大概五百米,有个凹进去的石缝。”王杰说得笃定,“里面有几箱东西,药品、粮食、还有些布料,够你们先撑一阵。武器也有几十支,都是保养好的步枪,比你们手里的家伙趁手。”
赵山河眼睛一亮,刚要叫人,被王杰按住:“别急,现在人少,先让能动弹的弟兄分批去搬。注意别踩出太明显的路,免得被日军巡逻队发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刚才看了下,你们的绑腿磨烂得差不多了,石缝里有几匹粗布,让会针线的弟兄先缝几双简易的草鞋,山路不好走。”
赵山河重重点头,立刻点了四个没染疟疾的士兵,低声嘱咐几句。四人跟着王杰留下的标记钻进密林,没过多久,就有人扛着小半箱饼干回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副营!真有!好多罐头和药!”
溶洞里的气氛顿时活了起来。士兵们不再是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连躺在干草上的病号都支起耳朵听着动静。赵山河一边安排人轮流搬运物资,一边对王杰感慨:“王先生,你这心思太细了……这些东西,简直是救命的及时雨。”
王杰笑了笑,没解释。那些物资是他刚才躲在密林里,分几次从空间转移到石缝的——大到木箱,小到缝补用的针线,都提前“藏”得严丝合缝,看着就像存放了许久的样子。
“我再去别处看看。”王杰看了眼天色,“你们抓紧时间休整,三天后我回来,咱们汇合了往南走。”他指了指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那边还有几处可能藏着人,我得去确认下。”
赵山河往他手里塞了块刚从箱里拿出来的压缩饼干:“王先生路上小心,这林子邪性得很。”
王杰接过饼干,转身钻进密林。他没立刻启动异能探查,而是先往反方向走了一段,确认远离溶洞后,才找了片茂密的竹林,闪身进入空间——里面的物资还堆得像座小山,足够支撑起一支千人队伍。他换了身更耐磨的衣服,又往背包里塞了些应急的药品和干粮(这次是真·背包能装下的量),再出来时,已经调整好了方向,朝着下一处生命信号密集的区域走去。
竹林深处,几只猴子被脚步声惊得窜上树梢。王杰拨开挡路的竹枝,心里盘算着:下一处是佤族村寨的方向,那里的人应该和本地族群混在一起,得更谨慎些,物资得藏在村寨外围的老榕树下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