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踩着及膝的河水,一边招呼着众人往岸边走,一边留意着那些被女人护在怀里的女童,时不时伸手扶一把脚下打滑的人。河谷里的水声哗哗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低低的啜泣声,显得有些嘈杂。
等所有人都上了岸,他没多耽搁,直接领着这支浑身淌水的队伍往营地赶。刚走到营地边缘,就见老队员们举着灯迎了出来——春杏带着几个队员跑在最前面,手里还抱着叠好的干净衣服。
“王先生,可算到了!”春杏把衣服往旁边队员怀里一塞,快步上前,“我让她们先去洗澡间,热水早就烧好了。”
王杰点头:“让老队员们搭把手,带她们去新宿舍那边,洗漱用品都备齐了。”
老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帮着抱孩子,有的领着路往新板房区走,还有人跑回厨房,说要赶紧煮些姜茶驱寒。女人们被这阵仗弄得愣了愣,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跟着往亮着灯的营地深处走。
新宿舍的板房里,吊扇还在转着,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墙角的柜子里整齐地叠着换洗衣物。老队员们挨个敲门招呼,指引着新来的人去洗澡间,又把干净毛巾和热水送到门口。
一时间,营地的小路上满是来来往往的人影,洗澡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新队员们换下来的湿衣服被统一收走,晾在专门搭起的绳子上。最后一个人换完衣服走出洗澡间时,阳光正透过树叶洒在营地的空地上,太阳能板泛着亮闪闪的光。
王杰让春杏和陈巧云带着新来的九十多人在营地里转。从训练靶场到两个水池,从堆放物资的板房到新搭的洗衣区,老队员们边走边介绍,时不时回答几句提问。女童们好奇地盯着转动的吊扇和亮着的灯泡,眼睛里满是新奇,女人们则留意着营地的布局,默默记着各处的位置。
傍晚时分,两个食堂的厨房都忙活起来。陈桂兰带着一队老队员在东食堂做饭,王春燕则领着人在西食堂张罗,切菜声、炒菜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混在一起,很快就飘出饭菜的香气。
饭做好后,新老队员分去两个食堂。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灯泡的光晕。众人坐下吃饭,偶尔有新队员向旁边的老队员打听训练的事,也有老队员给孩子们夹菜,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吃完饭,王杰让老队员领着新来的人回各自的宿舍。新宿舍的板房里,吊扇慢悠悠转着,刚换上的干净衣服散发着皂角的清香。女人们安顿好孩子们,有的坐在床边低声说话,有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折腾了一路,此刻终于能踏实歇口气。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队员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在夜色里浮动。
王杰借着巡逻的间隙,从空间取出两座简易板房,悄悄架在宿舍区边缘。他快速铺好床铺:靠里的房间摆了三张床,两张上下铺留给孩子们,一张单人床挨着墙角。
忙完后,他走到老队员宿舍区外轻唤:“念安、欣欣、玉兰,花枝,铃铛。”
6岁的王念安揉着眼睛跑出来,11岁的郝玉兰跟在后面,21岁的范星星牵着快5岁的铃铛,花枝抱着女儿的小包袱走在最后。
“哥,叫我们呀?”范星星先开口,王念安和郝玉兰也跟着喊“哥”,铃铛奶声奶气地凑上来:“哥哥。”
花枝则低了低头:“先生。”
“你们五个住这间。”王杰推开板房门,“念安和玉兰睡上下铺,欣欣睡中间那张,花枝带着铃铛睡最里面。”
众人应声进去,王念安爬上上铺晃了晃,郝玉兰摸着床单笑,范星星帮着花枝把铃铛的小枕头摆好。
王杰又领着陈小醉往隔壁板房走,陈小醉轻声问:“都安排好了?”
“嗯,”他推开门,“咱们住这儿,夜里有动静也能照应着。”
陈小醉点点头,看着屋里的两张床,嘴角弯了弯。远处巡逻队的脚步声传来,板房里的吊扇轻轻转着,把夜色里的闷热吹散了些。
吊扇转着,风带着点凉意。王杰靠在床头,陈小醉挨着他躺下。
“小醉,”他开口,“建国的第一步算成了,基地建起来了。接下来,你按我给的那些书,带着队长们训练队员——平时练熟了,真到了用场才能顶事。”
“营地交给我,你放心。”陈小醉应着,又问,“你还要回国带人?”
“嗯,人还是太少。”王杰说,“最多两年,我计划两年内建起国家。”
陈小醉忽然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轻下来:“那……我们啥时候成婚?”
王杰搂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等国家建起来,就成婚。最多两年,信我。”
陈小醉没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得更紧了。吊扇还在转,灯泡的光透过扇叶,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两人没再说话,呼吸渐渐匀了,伴着风扇的转动声,慢慢睡了过去。
基地的训练场边,一百三十多名成年女性列队站好,队列前是陈小醉和十名队长——她们是从最初的队伍里挑出的骨干,眼神里带着刚适应环境的谨慎,却又藏着一股韧劲儿。不远处的树荫下,五十多个女童由两名老队员照看着,叽叽喳喳地扒着树干张望,成了这片严肃场地上唯一的活气。
王杰站在队伍前,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资料。“接下来三天,除了基础训练,你们要吃透这些。”他把资料分下去,最上面是几张放大的地图,标注着基地周边的河谷、丛林、村镇,甚至用红笔圈出了日军的岗哨位置,“这是加里曼丹岛的地形,这是附近土着部落的分布,还有日军在婆罗洲的驻军布防——记住,知己知彼才能活下去。”
陈小醉接过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山口洋镇”的地方:“哥,这些日军岗哨的位置,你怎么这么清楚?”
“别问。”王杰笑了笑,“照做就行。”他是穿越者,这些资料早就在空间里存了十几年,从历史档案到卫星地图,细致得能看清每条小路的走向。
接下来的三天,基地彻底转了起来。
白天,陈小醉带着十名队长分组训练:队列、基础格斗、野外伪装,老队员手把手教新队员怎么在丛林里辨认方向,怎么用简易工具过滤水源。休息时,王杰就搬张桌子坐在训练场边,给她们讲本地的风俗——“达雅克人忌吃狗肉,见面递烟是礼貌”;讲日军的习惯——“他们的巡逻队每天清晨六点换岗,换岗时警惕性最低”;甚至翻开生物图鉴,教她们认哪些蛇有毒、哪些野果能吃。
资料被传得卷了边,女人们边记边问,偶尔有人盯着地图上“印度尼西亚”的字样发愣,王杰只说“以后你们会懂的”。有队长提出想看看武器,他从空间里摸出几把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分解、组装演示了一遍,金属碰撞声让队列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到了第三天傍晚,王杰站在营地高处往下看:训练场上,新队员已经能整齐地完成卧倒、匍匐动作;厨房飘出晚饭的香气,几个女人正抬着大桶姜茶往训练场送;连最小的女童都知道见到穿制服的队员要问好。陈小醉拿着记录本走过来,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队的训练进度,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哥,都差不多了。”她把本子递过去,“岗哨轮值、物资分配都理顺了,队员们也认熟了附近的警戒范围。”
王杰接过本子,没看内容,只望着远处河谷里的落日:“我明天走。”
陈小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知道。”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放心,基地丢不了。”
夜色漫上来时,训练场的灯亮了。女人们还在加练夜间警戒,手电筒的光柱在丛林边缘晃动。王杰回板房收拾东西,空间里的压缩饼干、药品、弹药早已备好。他摸了摸枕头下的地图,上面标注着野人山的位置——那里有他要找的“种子”,更有建国计划里缺的那块拼图。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王杰没惊动其他人,只和陈小醉在停机坪告别。
“照顾好她们。”他说。
“你也是。”陈小醉踮起脚,往他口袋里塞了包晒干的草药,“防瘴气的,上次听你说要去山里。”
王杰笑了笑,转身走向空地。直升机的轮廓渐亮清晰,旋翼转动的低鸣被丛林的鸟鸣盖过。他回头看了眼营地,板房的烟囱正冒着烟,训练场上传来整齐的口号声。
飞机升空时,他从舷窗往下望,基地像颗落在河谷里的明珠,渺小,却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