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的寂静持续了良久,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和外界隐约的风声。
之前那充满旖旎气氛的疗伤带来的短暂安宁逐渐被现实的严峻所取代。
毕竟他们二人不能永远躲在这个简陋的洞穴里。
严瑾率先结束了调息,虽然灵力未完全恢复,但他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他看向对面依旧闭目,但气息已然平稳的陈渔,开口道:“陈姑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渔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眸子看向他,没有立刻回答,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严瑾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首先,得想办法联系上二师兄和三师姐。他们实力高强,如果能汇合,我们的安全会更有保障。而且二师兄见多识广,或许能知道更多关于烛龙之眼和星河圣地的事情。”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案。
但对面的陈渔却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
“就算他们二人有本事在短时间摆脱烛龙之眼但此刻贸然尝试联系,反而可能暴露他们,或引来更强者追踪。”
严瑾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他也是心中一沉。
确实,纪怀和白漪面对的危险未必比他们小,而且烛龙之眼显然擅长追踪,任何法术或信物的波动都可能成为新的目标。
“那……我们该去哪里?”
严瑾有些茫然地看向洞外昏暗的天光,“中州皇城肯定是不能回去了。烛龙之眼是上界地下势力之中的最强势力之一,我们要是再找一个人族城池也难保不会被他们发现。”
一种巨大的漂泊感和无助感涌上心头。
他犹豫了一下,带着一丝希冀说道:
“二师兄之前说,我是墨山一脉的弟子。如果……如果我们能找到墨山在哪里,是不是就能安全了?师门长辈应该能庇护我们吧?”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与过去有关且可以提供庇护的地方。
然而,陈渔再次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墨山……”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仿佛听过的波澜,但随即摇头。
“墨山之地,缥缈难寻。其山门所在,乃世间最大谜团之一,非其门人,无人知晓具体方位。即便是我……当年在圣地时,也仅闻其名,未见其踪。”
连曾经身为星河圣女的陈渔都不知道墨山在哪里?
严瑾彻底愣住了。他一直以为墨山只是一个比较隐秘的宗门,没想到竟然神秘到这种程度?
希望再次落空。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前路似乎被浓雾彻底封锁。
严瑾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难道我们就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吗?烛龙之眼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追来……”
陈渔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严瑾腰间和空无一物的双手,忽然说道:
“当务之急,并非确定遥远目标。而是需先觅一处相对安全、灵气充裕之地,让你我彻底恢复伤势,稳固境界。你现如今初得机缘。”
她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造化笔,“亦需时间熟悉掌控。我也需尝试修复部分损耗的本源。”
她看向严瑾,眼神冷静而务实:“唯有恢复实力,方有应对后续变故的资本。否则,即便知道墨山所在,我们也无力抵达。”
严瑾一怔,随即恍然。
是啊,自己刚刚获得造化笔,连力量都运用得磕磕绊绊;陈渔伤势未愈,实力大损。
现在就算知道墨山到底在哪里,也没力气走过去。当务之急,确实是先“舔舐伤口”,恢复状态。
“你说得对。”
严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可是……去哪里找这样的地方?而且还要避开烛龙之眼的追踪。”
陈渔略微思索,道:“可往东南方向去。我记得那片地域山峦叠嶂,多有荒古丛林与人迹罕至的幽谷,其中或有灵脉汇聚之处,适合暂时隐匿。且远离中州核心区域,烛龙之眼的监控或会稍弱。”
她顿了顿,补充道:“沿途需尽量隐匿气息,避开城镇与修士聚集之地。至于具体去处……只能边走边寻,见机行事。”
走一步看一步。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严瑾点了点头,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和短期的目标,心中的迷茫和焦虑稍稍减轻了一些。
他看着陈渔,认真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先想办法恢复实力。”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虽然微弱却井然有序的力量,又看了看外面逐渐亮起的天色。
“天快亮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这就出发?”
陈渔也缓缓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行动已无大碍。
她轻轻颔首,重新将面纱戴上,遮住了那惊世的容颜,也遮住了大部分情绪。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临时藏身的山洞,身影很快便融入了东南方向的茫茫山峦与晨雾之中。
他们刻意避开官道与人烟,专挑崎岖难行、灵气相对充裕的荒僻路径。
白天他们都是在赶路、寻找临时落脚点、调息疗伤中循环往复,虽然依旧风餐露宿,提心吊胆,但比起之前被仙境强者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已算是难得的“平静”。
而在这份漂泊的“平静”中,一些微妙的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自从那次被附身之后,那位自称“小白”的造化笔器灵,似乎就彻底赖上了严瑾的识海,并且丝毫不见外地开始了她的“器灵生涯”。
“哎哟喂,小瑾啊,你这灵力运转得跟蜗牛爬似的!造化之力是这么用的吗?
温柔点!要像抚摸情人的脸蛋一样,对,就这样……哎呀笨!不是让你真的去摸!是意念!意念懂不懂!”
小白的声音时常毫无征兆地在严瑾脑海中响起,时而语重心长,时而气急败坏,时而恨铁不成钢。
严瑾常常被她吵得头疼,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指导虽方式“恶劣”,却总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在他尝试调动造化之力为自己和陈渔清除疲惫、滋养身体时,小白总能精准地指出他力量运用的粗陋之处。
“左边经脉有点淤堵你没发现吗?对,就那里,分一丝造化气过去,轻轻旋绕三圈,对咯!你看,这不就通了?非得姐姐我手把手教!”
“诶诶诶!停!那缕杀戮之气你让它老实待着!现在是用造化生机的时候,你把它引出来是想给陈丫头表演个当场自爆吗?”
严瑾常常被她数落得面红耳赤,却又进步神速。
他对造化之力的掌控,从最初的生涩笨拙,渐渐变得得心应手起来。甚至偶尔,他还能尝试着小白口中的“画道”基础。
比如现在,他正对着一块顽石,全神贯注地试图用造化之力,按照小白的指示,“画”出一缕清风,吹散石上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