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破开晨雾时,冰原的轮廓像块被冻住的云,浮在海天交界处。唐小棠往船舷外伸手,指尖刚碰到冷空气,机械义肢上的绿痕就烫得像块烙铁,共生草藤蔓瞬间卷成球,连小青蛇都缩成了翡翠色的线团。
“这地方比李婆婆的冰窖还狠。” 她赶紧缩回手,往金属关节上哈了口白气,“草叶子说空气里飘着灵脉的寒气,比混沌气还霸道,能冻住灵力流动,难怪古兽能在这儿待上千年。”
小石头把烬灵揣进怀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家伙的黑尾巴尖在他领口扫来扫去,偶尔探出红宝石似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白茫茫的冰原,像只刚进腊月的猫。
“老张头给的暖手宝真管用。” 他拍了拍怀里的混沌气结晶,暖意顺着布料渗出来,“就是这玩意儿得省着用,万一古兽比黑风谷的心脏还难对付,没暖气可撑不住。”
船灵老艄公往冰面上抛了锚,铁链撞击冰面的脆响在空旷的雪原上荡开,像敲碎了块巨大的玻璃。他往每个人手里塞了根冰镐,木柄缠着灵枢草绒,握在手里暖烘烘的,镐头还刻着圈 “新残章阵” 的符纹。
“冰面下藏着暗河,别往蓝色的冰层走。” 老艄公往远处指了指,那里的冰面泛着诡异的蓝,像块巨大的蓝宝石,“古兽的巢穴在冰原中心的黑石山,顺着新苗的轨迹走准没错,它们认路比老马还灵。”
踏上冰原的瞬间,所有人都感觉脚下在打滑。冰面光滑得像块镜子,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只是影子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像被冻住的魂灵。唐小棠的机械义肢往冰上一顿,共生草藤蔓立刻钻出来,在鞋底织出层防滑网,绿色的纹路在白冰上格外显眼。
“草叶子说跟着这网走,能避开暗河。” 她往前面探了探,网纹突然往左边拐了个弯,“你看,前面三步就是暗河,冰面薄得像层窗户纸,踩上去准得掉下去。”
星痕的刻刀在冰面上划出串火星,刀光刚碰到冰面就结成层淡金色的冰花,像给路面铺了层防滑垫。他往冰花里滴了滴灵枢蜜,金色的纹路顺着冰面蔓延,在雪地上织出条清晰的路,正好与共生草的网纹重合。
“刻刀的金纹能和灵脉寒气中和。” 他往冰镐上缠了圈灵枢草,“这冰镐不光能破冰,还能当拐杖用,等会儿爬坡肯定用得上。”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冰原上突然出现些奇怪的脚印,足有澡盆那么大,五趾分明,每个趾尖都带着尖锐的爪痕,深嵌在冰里像用铁钎凿出来的。小石头蹲下去比了比,自己的手掌还没脚印的指甲盖大。
“这是古兽的脚印?” 他往脚印里塞了张半错符,黄符刚碰到冰就 “滋” 地冻成了冰碴,“比老张头画的凶兽符还吓人,这爪子拍下来,咱们不得成冰碴子?”
司徒雪往脚印里弹了个音波,金色的涟漪在冰面荡开,竟从脚印深处传来阵低沉的心跳声,像闷雷滚过冻土。她突然发现冰下埋着些淡金色的毛发,被寒气冻得像根根细针,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
“是古兽的毛发。” 她用冰镐小心翼翼地刨出根,毛发刚离开冰面就化作道金光,“带着‘新残章阵’的气息,说明它真是守残章的,不是混沌那边的怪物。”
雷耀的算珠在脚印周围排开,星图在冰面展开,无数个蓝色的光点沿着脚印轨迹排列,像串冻在冰里的星星。他突然把算珠往光点最密集的地方一按,金属表面传来阵细微的震动,冰下传来阵隐约的低吼,像巨兽在打哈欠。
“它离我们不到三里地。” 他往星图里添了颗算珠,蓝色光点突然开始移动,“正往黑石山走,看样子是在等我们,脚印是故意留给我们的路标。”
越往冰原中心走,风就越烈,卷着冰碴子打在脸上像针扎。唐小棠把共生草盾牌举过头顶,藤蔓在盾牌表面织出个拱形的罩子,才勉强挡住风雪。罩子外的能见度不足五尺,只有脚下的新苗轨迹还在顽强地向前延伸,像条不肯熄灭的绿火。
“这风里掺着灵脉寒气,能冻住音波。” 司徒雪的古琴突然发出声闷响,琴弦上结了层薄冰,“《新程谣》的调子传不出去了,等会儿要是跟丢了,得靠共生草和刻刀的纹路认路。”
突然,前面的风雪里闯出个模糊的影子,像座移动的小山,正踩着沉重的步子朝他们走来。影子越来越近,能看清它长着熊似的身躯,却顶着颗狮子的脑袋,浑身覆盖着淡金色的毛发,在风雪里泛着微光,正是脚印的主人。
“古兽!” 小石头赶紧掏出错符扩音器,黄符在里面 “咔嚓” 冻成了冰,“我这新家伙咋又掉链子了?老张头是不是忘了给符纸加防冻 buff?”
古兽突然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眼睛在风雪里闪闪发亮,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突然发出阵低沉的咆哮。奇怪的是,咆哮声没有攻击性,反而像在打招呼,连风雪都安静了不少。
“它在说话。”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突然发烫,绿痕在掌心投影出段模糊的画面 —— 古兽趴在黑石山的山洞里,守护着块发光的残章,混沌的余烬像条黑蛇,正顺着冰缝往洞里钻,“草叶子说它在求救,残章快被混沌余烬污染了!”
星痕的刻刀突然出鞘,刀光在古兽面前划出个金色的五角星。古兽看到符纹,突然温顺地趴了下来,像只被驯服的大狗,脑袋往冰面上一搁,露出脖子上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已经冻成了冰碴。
“是混沌余烬弄的。” 他往伤口里撒了些灵枢草粉,金色的粉末刚碰到冰碴就冒起白烟,“这伤口在发炎,它的灵力快挡不住了,我们得赶紧去山洞。”
古兽突然用爪子往黑石山的方向指了指,然后趴在地上,示意他们骑到背上去。小家伙的毛发蓬松得像团棉花,摸上去暖烘烘的,竟比暖手宝还管用。小石头第一个爬上去,烬灵从他怀里探出头,对着古兽的耳朵 “呜呜” 叫了两声,逗得大家伙浑身一颤。
“这毛发里含着纯净的灵力,能隔绝寒气。” 唐小棠摸了摸古兽的背,共生草藤蔓在毛发间钻来钻去,像找到了新的游乐场,“草叶子说它是灵脉孕育的守护兽,跟‘新残章阵’同岁,难怪能认出我们。”
古兽站起身,迈开沉重的步子往黑石山走。风雪在它周围自动分开,像条无形的隧道,连脚下的冰面都在微微发烫,新苗的轨迹顺着它的脚印疯狂生长,像给冰原铺了条绿色的地毯。
“它的每步都在净化灵脉寒气。” 雷耀的算珠在古兽背上跳动,星图在半空展开,黑石山的位置闪烁着个金色的光点,周围缠着圈黑色的雾气,“残章就在光点里,混沌余烬已经缠上去了,像块发霉的面包。”
黑石山其实是座冰下火山,山顶冒着淡淡的热气,与周围的严寒格格不入。山脚下有个巨大的山洞,洞口覆盖着层金色的冰层,上面刻满了 “新残章阵” 的符纹,像道坚固的大门。只是现在,符纹上爬满了黑色的絮状物,正慢慢吞噬着金色的光芒。
“混沌余烬在啃门!” 小石头从怀里掏出块暖手宝,往金色冰层上一贴,黑色絮状物立刻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这玩意儿还能当除霉剂用?早知道多带几个了!”
古兽对着山洞发出阵咆哮,金色冰层突然震动起来,符纹上的黑色絮状物被震掉不少,露出后面半块发光的残章,与他们找到的其他碎片完美契合。唐小棠的机械义肢往冰层上一按,共生草藤蔓立刻爬上去,在符纹里钻来钻去,像在给门锁上油。
“草叶子说冰层里藏着古兽的灵力,得用两枚玉佩的力量才能完全打开。” 她把配对的玉佩贴在冰层上,淡绿色的光芒刚碰到金色,就像两滴墨融在了水里,“星痕,准备用刻刀劈开最后一层冰!”
星痕的刻刀突然飞起来,刀光在玉佩光芒的掩护下刺向冰层。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金色冰层裂开道丈宽的口子,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 山洞中央的石台上,最后一块残章正在发光,周围缠绕着条黑色的巨蛇,正是混沌余烬化形的怪物,正张开嘴往残章上吐着黑雾。
“果然是这玩意儿在捣乱!” 小石头举着解冻的错符扩音器,往黑蛇身上 “砰” 地射了张黄符,“上次在黑风谷没揍够,还敢跑到冰原来撒野!”
黑蛇突然转过头,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凶光,吐着分叉的舌头,对着他们发出阵嘶嘶的威胁。它的身体比在黑风谷时粗了三倍,鳞片上还沾着些金色的毛发,显然是从古兽身上撕下来的。
“它在吸收残章的力量!” 司徒雪的古琴突然发出声清越的共鸣,琴弦上的薄冰瞬间融化,“《破阵曲》的音波能暂时逼退黑雾,大家趁现在抢残章!”
古兽突然冲进山洞,用身体挡住黑蛇的攻击。金色的毛发与黑色的鳞片碰撞在一起,发出 “叮叮当当” 的脆响,像金属在互砍。它脖子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黑色的血液滴在冰上,冒起阵阵白烟。
“它在给我们争取时间!” 唐小棠往古兽背上扔了块灵枢蜜,绿色的汁液顺着毛发渗进去,伤口周围的黑气淡了不少,“小石头掩护,我和星痕去拿残章!”
小石头的扩音器 “砰砰” 作响,黄符像流星雨般射向黑蛇的七寸,暂时逼退了它的攻势。雷耀的算珠在山洞周围排开,星图在半空展开,将黑蛇的行动轨迹全部标出,像给它套上了道无形的枷锁。
唐小棠和星痕趁机冲向石台,共生草藤蔓和刻刀的金纹在残章周围织出个绿色的网,将黑雾全部挡在外面。唐小棠的机械义肢刚碰到残章,整个人就像被电打了似的,无数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 初代守护者们在黑石山封印混沌,古兽在一旁守护,残章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冰原……
“这是初代的记忆!” 她握紧残章,绿色的藤蔓突然疯狂生长,将黑蛇的身体牢牢缠住,“草叶子说残章能调动‘新残章阵’的全部力量,只要把它和其他碎片拼在一起,就能彻底净化混沌余烬!”
星痕的刻刀突然插入残章与石台之间,刀光顺着残章的纹路流淌,将所有碎片的力量都引向这里。黑蛇发出声凄厉的嘶鸣,身体突然开始萎缩,黑色的鳞片一片片脱落,露出里面淡紫色的血肉,正是混沌气的精华。
“它快撑不住了!” 司徒雪的琴弦突然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共鸣,金色的音波像把巨斧,将黑蛇的身体劈成两半,“古兽,用你的灵力帮我们最后一把!”
古兽突然发出阵震天动地的咆哮,金色的毛发全部竖起,像根根发光的针。它将所有灵力都注入残章,残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山洞里织出个巨大的 “新残章阵”,将黑蛇的残骸全部吸了进去。
当最后一缕混沌余烬被净化时,黑石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冰下火山开始喷发,滚烫的岩浆顺着冰缝涌出,却没有伤到任何人,反而像条金色的河流,在冰原上织出个巨大的网,与 “新残章阵” 完美融合。
“灵脉恢复正常了!” 雷耀的算珠在星图上欢快地跳动,无数个绿色的光点在大陆各处闪烁,像场盛大的烟花,“冰原的寒气被岩浆中和了,以后这里再也不会这么冷了!”
古兽趴在地上,金色的毛发渐渐失去光泽,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它看着唐小棠手里的完整残章,突然露出个欣慰的表情,然后慢慢闭上眼睛,身体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融入了冰原的灵脉中。
“它……” 小石头想说什么,却被星痕按住了肩膀。
“它完成使命了。” 星痕望着光点消失的方向,刻刀上的金纹突然亮了亮,“古兽本就是灵脉的一部分,现在残章归位,它也该回家了。”
唐小棠将完整的残章举过头顶,绿色的光芒在冰原上扩散开来,新苗们顺着光芒疯狂生长,在雪地上织出片绿色的海洋。远处的渡船传来悠长的笛声,船灵老艄公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小友们,该回家喝庆功酒了!”
回程的路上,冰原的积雪正在融化,露出下面肥沃的黑土。烬灵从小石头怀里钻出来,黑尾巴尖在新苗上扫来扫去,偶尔停下来啃口刚冒芽的灵枢草,像在庆祝新生。
司徒雪抱着古琴坐在古兽消失的地方,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动,《新程谣》的旋律在冰原上回荡,与岩浆流动的声音、新苗生长的声音、渡轮的笛声交织在一起,像首献给守护者的赞歌。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上,绿痕渐渐淡去,变成了道美丽的花纹。蓝宝石护符里的阿蛮灵识轻轻晃动,在她掌心映出张完整的地图,上面标满了新的光点,像无数个等待被发现的秘密。
“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我们。” 她握紧残章,共生草藤蔓在上面织出个永恒的印记,“但现在,我们该回养老院了,李婆婆的灵枢酒肯定早就温好了。”
夕阳西下时,渡船载着他们驶离冰原。融化的雪水汇集成条金色的河流,顺着 “新残章阵” 的纹路流向远方,像在给这片大陆注入新的生命力。远处的黑石山冒着淡淡的热气,在晚霞中像座金色的灯塔,守护着刚刚苏醒的冰原。
小石头趴在船舷上,看着冰原渐渐远去,烬灵的黑尾巴尖在他耳边轻轻晃动。他突然掏出张半错符,往空中一扔,黄符在晚霞中炸开,组成个巨大的笑脸,像在跟古兽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