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的木桨搅碎了晚霞,把海水染成片橘子汽水似的颜色。唐小棠靠在船舷上,手里转着那块拼完整的残章,绿盈盈的光在掌心晃来晃去,像揣了只萤火虫。机械义肢的齿轮上沾着冰原的寒气,共生草藤蔓正慢悠悠地舔舐那些白霜,把小青蛇裹成个翡翠粽子。
“还有多久到养老院?” 小石头把烬灵顶在脑袋上,小家伙的黑尾巴尖勾着他的鼻尖荡秋千,“我闻着风里有灵枢烤肉的香味,李婆婆肯定炖了好东西等咱们。”
船头的木雕人像突然睁开眼,往西边的海平面吐了口白雾,凝结成串歪歪扭扭的字:“再拐过三道湾就到,老张头正往码头搬酒坛子呢。”
“还是船灵靠谱。” 唐小棠戳了戳木雕的鼻子,蓝宝石护符突然发烫,阿蛮的灵识在残章上投出个模糊的影子 —— 李婆婆站在灶台前翻烤肉,老张头蹲在旁边往酒坛子里撒灵枢蜜,山精首领抱着个酒葫芦在院子里转圈,尾巴尖上还挂着串没吃完的灵枢果。
“你看你看,我就说有好吃的!” 小石头突然蹦起来,脑袋顶上的烬灵 “吱” 地叫了声,尾巴尖扫得他眼睛直眨巴,“等会儿我要吃三大块烤肉,再喝两坛灵枢酒,谁都别跟我抢!”
星痕蹲在船尾打磨刻刀,刀身的金纹映着残章的绿光,在甲板上投出些流动的光斑。他突然往刀身上哈了口气,水汽里浮出张地图的影子,在黑石山之外的海域标着个小小的红点,像滴不小心溅上去的墨。
“这是啥?” 他用刀尖轻轻一点,红点突然炸开,变成群游动的鱼影,“残章里藏着新地图?”
雷耀的算珠 “哗啦” 滚过来,星图在甲板上展开,正好把红点圈在正中央。金属珠子互相碰撞着,发出段清脆的调子,像在唱首没人听过的渔歌。
“是座无名岛。” 他往星图里塞了颗算珠,红点周围冒出圈淡紫色的光晕,“灵脉波动很奇怪,既不像混沌气,也不像正常的灵力,倒像是…… 两种力量搅在一起了。”
司徒雪抱着古琴走过来,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碰,金色的音波立刻缠上那些光晕。琴箱里传出阵细碎的声响,像有无数只小螃蟹在爬,听得烬灵从石头头上蹦下来,对着星图 “呜呜” 直叫。
“音波被挡住了。” 她往琴弦上抹了点灵枢蜜,“这岛上的东西能吸收声音,跟冰原的寒气能冻住音波不一样,更像是…… 张会喘气的海绵。”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突然指向红点,共生草藤蔓在星图上织出个绿色的箭头。残章的光芒顺着藤蔓流过去,在箭头末端显出行字:“初代日志里提过,无名岛藏着‘平衡之钥’,能调和混沌与灵力。”
“平衡之钥?” 小石头挠了挠头,把烬灵揣回怀里当暖手宝,“听着像开锁的玩意儿,难道是比残章还厉害的宝贝?”
说话间,码头的轮廓已经在雾里显出来。老张头果然搬了堆酒坛子,正指挥着山精们往岸上运,首领举着个比它还高的木勺,往每个坛子里都舀了勺灵枢蜜,甜香顺着海风飘过来,勾得人直咽口水。
“可算回来了!” 李婆婆拄着拐杖迎上来,银白的头发上别着朵灵枢花,“我炖了灵枢草炖肉,还烤了山精族送的野猪肉,就等你们开饭呢。”
山精们 “呼啦” 一下围上来,把手里的野果往众人怀里塞。有个小家伙举着串烤海鱼,焦香的鱼肉上还沾着海苔,看得小石头直搓手,刚要接过来,就被李婆婆敲了下脑袋。
“先洗手去!” 她往小家伙手里塞了块灵枢蜜,“满身的寒气,不暖暖身子就吃凉的,仔细肚子疼。”
养老院的院子里亮堂堂的,新苗们沿着墙根织出片绿色的帘幕,叶片上的露珠在灯笼光下闪闪发亮。石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菜,灵枢草炖肉冒着热气,野猪肉烤得滋滋流油,还有盘椒盐皮皮虾,是船灵老艄公特意送来的,个头比在黑风谷吃的还大。
“快尝尝这个。” 李婆婆往每个人碗里都夹了块炖肉,“我放了冰原带回的灵脉泉水,能中和你们身上的寒气,比老张头的符纸管用。”
肉香混着灵枢草的清香,吃得小石头直咂嘴,连汤汁都拌着米饭吃了个精光。烬灵从他怀里探出头,叼走块掉在地上的肉渣,吧唧吧唧嚼得香,黑尾巴尖在桌布上扫来扫去,像根调皮的小扫帚。
酒过三巡,老张头突然掏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跟残章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他往桌上一拍,酒液洒在纸上,符号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像活了过来。
“这是我在符纸铺仓库翻出来的。” 他往符号上撒了把符纸灰,“看着像初代画的地图,就是不知道标着啥地方,你们认得不?”
唐小棠把残章往纸上一放,绿光照在符号上,竟慢慢拼成了无名岛的轮廓。那些符号突然动起来,在纸上游走,组成行歪歪扭扭的字:“月圆之夜,岛门开,非守护者入之,必遭反噬。”
“还真是无名岛的地图!” 小石头把纸往怀里一揣,“等过几天月圆,咱们去岛上瞅瞅,说不定能找到那啥平衡之钥,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混沌气了。”
李婆婆突然往火里添了根柴,火星子溅得老高:“我劝你们别莽撞,初代日志里说过,那岛上的东西很古怪,既不是善类也不是恶类,像团没定型的泥巴,谁碰谁倒霉。”
“可残章说它是平衡之钥啊。” 唐小棠摩挲着残章上的纹路,“草叶子说它能让混沌和灵力和平共处,就像冰原的岩浆和寒气,谁也不欺负谁。”
星痕突然放下酒杯,刻刀在指间转了个圈:“不管是不是宝贝,都得去看看。星图上的光晕越来越浓,说明岛上的力量在增强,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到,比混沌余烬还麻烦。”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阵船笛声,急急忙忙的调子,不像报平安,倒像在求救。船灵老艄公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来,带着股惊慌:“不好了!无名岛那边起了怪雾,我的船队被卷进去了,你们快来帮忙!”
众人赶紧放下碗筷,往码头跑。海面上果然起了层黑雾,比黑风谷的混沌气淡些,却带着股诡异的吸力,把艘渡船的船头都吸得歪歪扭扭。船上的水手们大喊大叫,拼命往回撤,可船像被 invisible 的线牵着,一个劲地往雾里钻。
“是无名岛的雾!”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往雾里一探,共生草藤蔓突然剧烈抖动,“草叶子说这雾能吞噬灵力,船灵的力量快被吸光了!”
司徒雪赶紧抱起古琴,指尖在琴弦上急促地拨动。《破阵曲》的旋律像把把小刀子,往雾里扎去,可音波刚碰到黑雾就被吞了进去,连点回响都没有。
“我的琴声没用!” 她急得额角冒汗,琴弦上渗出层细汗,“这雾比冰原的寒气厉害,不光能挡音波,还能消化它!”
雷耀的算珠在码头排开,星图往雾里一罩,无数个紫色的光点在雾中闪烁,像群饿极了的蚊子。他突然把算珠往光点最密的地方一按,金属表面传来阵刺耳的摩擦声,渡船的船头突然往回退了半尺。
“能暂时困住它!” 他往星图里塞了颗算珠,额头上青筋直跳,“但撑不了多久,这雾在吸收星图的力量,像块会长大的海绵!”
星痕的刻刀突然飞出去,刀光在雾中划出个金色的圈,把渡船的船头圈在里面。金纹顺着船身蔓延,在甲板上织出个五角星,黑雾碰到金圈,发出 “滋滋” 的响声,像水浇在烧红的铁板上。
“刻刀的金纹能暂时挡住它!” 他往圈里注入些灵力,“小棠,用共生草把船往回拉,我来稳住雾!”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往船上一伸,共生草藤蔓像条绿色的鞭子,缠住渡船的桅杆。她往藤蔓里注入些灵力,金属关节 “咯吱咯吱” 转起来,渡船被硬生生往回拽了尺许,水手们赶紧趁机划桨,船身又退了几尺。
“再加把劲!” 小石头举着错符扩音器,往雾里 “砰砰” 射了两张黄符。符纸在雾中炸开,却只激起圈小小的涟漪,眨眼就被黑雾吞了进去,“老张头的符纸也不管用,这破雾到底是啥玩意儿!”
就在这时,雾里突然浮出个模糊的影子,像条巨大的章鱼,无数条触手在雾中摆动,正往渡船的船底缠去。触手碰到金圈,发出 “滋啦” 的响声,竟慢慢融出些淡紫色的液体,滴在海面上,冒起阵阵白烟。
“是平衡之钥化形了!”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突然发烫,残章在掌心亮起耀眼的光,“草叶子说它在试探我们,想看看是不是合格的守护者!”
她赶紧把残章往金圈里一扔,绿色的光芒突然炸开,在雾中织出个巨大的 “新残章阵”。影子碰到阵纹,突然发出阵刺耳的尖啸,触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黑雾也跟着退了不少,露出后面平静的海面。
“它怕残章!” 司徒雪趁机拨动琴弦,《新程谣》的旋律顺着阵纹往里钻,金色的音波在雾中荡开,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它在求我们带它离开无名岛,说岛上的力量快失衡了!”
雷耀的算珠在阵纹周围跳动,星图突然展开,将影子的轮廓完整地描了出来。那确实是条章鱼似的怪物,只是每条触手上都长着只眼睛,正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像在等待回答。
“带不带它回来?” 小石头挠了挠头,把扩音器背到身后,“看着怪吓人的,别是混沌余烬变的吧?”
“残章不会认错。” 星痕收回刻刀,金纹与阵纹完美融合,“它确实是平衡之钥,只是被无名岛的力量污染了,才变得这么古怪。要是不带它走,迟早会变成第二个混沌本体。”
李婆婆突然往海里扔了个陶罐,里面装着灵枢草粉末和船灵的眼泪,是她早就备好的 “调和剂”。粉末在海面上炸开,与雾中的淡紫色液体融在一起,变成种奇异的蓝绿色,像块巨大的调色盘。
“先稳住它的力量。” 她往阵纹里滴了滴灵枢蜜,“等天亮了再做打算,夜里的雾太浓,强行带回来容易出事。”
平衡之钥似乎听懂了,触手轻轻拍了拍海面,像是在点头。黑雾慢慢退回到无名岛的方向,只在海面上留下条蓝绿色的轨迹,像条通往未知的路。渡船终于挣脱了吸力,水手们划着桨,惊魂未定地往码头靠过来。
“吓死我了。” 老艄公抹了把汗,往每个人手里都塞了个避水珠,“这雾以前只在月圆才出来,今儿个离月圆还有五天呢,肯定是平衡之钥出事了。”
回到养老院时,天已经蒙蒙亮。新苗们在院子里织出个绿色的结界,把残章围在正中央,防止平衡之钥的力量渗进来。小石头把无名岛的地图铺在石桌上,用酒坛压住四角,正拿着炭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你们看,这岛上有座山,像不像章鱼的脑袋?” 他指着地图上的等高线,“平衡之钥肯定就藏在山底下,说不定有个巨大的洞穴,跟黑石山的山洞似的。”
司徒雪往地图上弹了个音波,等高线突然活过来,在纸上起伏,像真的山在动。她突然发现山脚下画着个小小的符号,跟残章上的 “平衡” 符纹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道裂缝,像被人劈开了似的。
“这符号有问题。” 她用指尖点了点裂缝,“音波到这儿就断了,说明裂缝里藏着危险,比雾还厉害的危险。”
雷耀的算珠在符号周围排开,星图突然亮起,在裂缝位置标出个红色的光点,周围缠着圈蓝绿色的光晕,像颗裹着糖衣的炸弹。
“是失衡的力量。” 他往星图里添了颗算珠,光点突然开始跳动,“混沌与灵力在这儿打架,谁也不服谁,就像俩吵架的孩子,把周围的一切都搅乱了。”
唐小棠的机械义肢往符号上一按,共生草藤蔓顺着裂缝的纹路爬,在纸上织出个绿色的网。残章的光芒透过网纹,在桌布上投出段画面 —— 初代守护者们在无名岛埋下平衡之钥,用 “新残章阵” 的力量封印,可不知为啥,阵纹突然裂开道缝,黑色的混沌气从里面钻了出来。
“是初代封印时出了错!” 她猛地抬起头,机械义肢上的绿痕亮得像块宝石,“草叶子说他们误判了平衡之钥的力量,用的阵纹太弱,撑了千年终于撑不住了,裂缝就是这么来的。”
星痕突然握紧刻刀,刀身的金纹与残章产生共鸣:“所以我们得去补好裂缝,用完整的‘新残章阵’重新封印,不然用不了多久,平衡之钥就会彻底失衡,变成比混沌本体还可怕的怪物。”
李婆婆端着盘刚蒸好的灵枢糕走进来,往每个人手里都塞了块:“我翻了初代的日志,说补裂缝得用三样东西 —— 冰原的灵脉泉水,黑风谷的混沌结晶,还有咱们养老院的新苗汁液,三样混在一起,才能调成补阵的膏子。”
“正好咱们都有!” 小石头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冰原带回的泉水,“混沌结晶晒场还有一堆,新苗汁液更简单,摘片叶子挤挤就行,这就去调膏子!”
“急啥。” 老张头往他手里塞了张符纸,“等月圆再说,平衡之钥只在月圆才肯开门,其他时候去了也是白搭,还得遭那怪雾的罪。”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一边调养身体,一边准备去无名岛的东西。唐小棠用共生草编了个网兜,用来装补阵的膏子;星痕往刻刀上镀了层灵脉泉水,防止被失衡的力量腐蚀;司徒雪给古琴换了新弦,用的是船灵提供的海蚕丝,能在雾里传播音波;雷耀把算珠打磨得锃亮,每个珠子上都刻了个 “平衡” 符纹;小石头最忙,不仅要给错符扩音器加装防冻装置,还得给烬灵做件防水的小背心,省得小家伙掉海里。
月圆前夜,山精族和船灵船队都来了。首领带来了族里最结实的藤蔓,能在雾里指路;老艄公准备了艘特制的渡船,船身镀了层新苗汁液,不怕雾的腐蚀。养老院的院子里堆满了物资,像座小山,看得李婆婆直念叨:“够了够了,又不是搬家,带太多反而是累赘。”
“多带点总没错。” 小石头把最后张错符塞进背包,烬灵正趴在符纸上打盹,“万一平衡之钥不配合,咱们也有家伙事儿对付它,总不能像在冰原那样手忙脚乱。”
子夜时分,月亮升到了头顶,圆得像面银镜子。海面上的蓝绿色轨迹突然亮起来,像条被点燃的导火索,从码头直通向无名岛的方向。平衡之钥的触手在雾中若隐若现,像在招手。
“该走了。” 唐小棠把残章揣进怀里,共生草藤蔓在船舷上织出个绿色的箭头,“草叶子说雾已经开了,再晚就赶不上最佳补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