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距离程雪色只剩不到一丈的瞬间,有长柄剑从天上,由上而下,贯彻天地,宛如战场上的第一抹猩红。
即墨老人双手垂于身侧,脸上流露出愠怒之色。只是还不等他出手,便有一袭红衣抡圆“破阵”斩腰而来!
这三天来,陈姬全力御风一路南下,过大篆东南方废城,过赵楚边境之天谴,再过楚燕边境之白马关,再到这南海毒龙塞,千万里路程,若是换作其余金丹修士,光是赶路至此,怕是就已失去战力。
“庶子猖狂!”即墨道人抬手顶住金枪破阵,随后猛地向后一退,力道之大,竟是将陈姬手臂震得后拉,手中长枪更是震飞出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老夫不去找你已是大恩大德,你这不知死的后生,还敢来老夫眼前蹦跶!”即墨道人冷哼一声,随手挥动紫色大袖。
海水沸腾,有海水腾空而起,于空中首尾相衔,凝为青龙。青龙一十八,条条狰狞可怖。
袖中游青龙。
陈姬重瞳微微一凝,对奔腾而来的青龙不管不顾,一手抬起召回长枪,与此同时空闲一手凝聚一道法印,方圆百丈五雷攒促,竟是形成坐座雷池重地。
即墨道人瞳孔猛地收缩,暗叹一声好道法。双手掐剑诀立于身前,大神通借法天地。原本沸腾的海水瞬间安静下来,宛如镜面凝为实质。老道人脚踏实地站在镜面上,仰头看向悬空抵抗青龙的雷池重地。悠闲跨出一步。
镜面崩裂,长剑成千上万围绕老道人,只听其轻轻吐出四字:“万剑归宗。”
剑龙浩荡如烟海,奔腾撞向那座雷池重地,声如春雷,势如铁骑凿阵。
陈姬不躲不避,松开握持长枪之手,任由其悬浮空中,猩红大袖一甩。有黑色鸱吻印章从中飞出,上由仙君亲笔篆刻“五雷正法”四字。
山鬼印迅速放大,状如山岳。红衣白头傲然立于山巅之上,一手负后,一手掐诀立于身前。印章之上五雷攒促,双膝微微弯曲,雷霆万钧之势砸向下方那位老道。
与此同时抬手一招,仙剑逐鹿在手。陈姬一手握剑柄,掐诀一手缓缓抹过剑身,红光遍剑身,鬼气森森如在长剑之上开了一座芥子炼狱。
陈姬脸色阴沉,不发一言,而是以剑尖指向半空。剑光通天彻地,有巨剑自天幕处缓缓探出。
剑指即墨老人。
即墨道人面部扭曲,单脚狠狠一踏镜面。水镜崩碎又复原,有蛰伏已久的千足蜈蚣自水中窜出,血盆大口直面那座雷池重地!
紫衣老者缓缓伸出一手,身后一黑一白,太极八卦急速旋转。有大手自太极中伸出,双指并拢,轻轻抵住剑尖,阻挡陈姬落剑之势。
二人奋战之时,亦有一红一青两道身影出现在海水镜面之上,只是那青衣女子刚踏入海水镜面,由即墨道人凝聚的大神通便小范围消散,重新回归海水模样。
红离轻轻抱起濒死的程雪色,为其喂下数颗丹药,轻抚其胸口为其顺气:“乖,不怕不怕,咽下去就没事了。”心中微微叹息,傻姑娘,还好有一口气在。
程雪色眼皮颤抖微微睁开,在看到来人是十万大山那位让诸将都称为“主母”的女子后,便猜测陈姬也来到毒龙塞,立马觉得无地自容,抬手用破碎的黄紫道袍大袖遮住面上那道狰狞伤疤。
心中委屈涌上心头,少女心性的小天师肩膀微微颤抖,小声呜咽。
红离抱着程雪色的胳膊紧了紧,一双妖媚的狐狸眼此时尽显柔情,但一时间竟想不起安慰言语,是该说她好样的,还是说她自找麻烦?只能抱着少女的脑袋,放在胸口轻轻抚摸,用以安慰。
妖媚女子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偷笑的青衣女子,娇嗔一眼,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咋说?”许羡君微笑问道。
“什么怎么说,让他们先打着,咱俩带程姑娘入城疗伤?”红离笑问。
许羡君看向正在酣战的二人,问道:“能不能打得过?”
“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不信他,但你我二人不行。”红离抱起程雪色,缓缓朝毒龙塞走去。
正在奋力抵挡五雷的即墨道人见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心中微微焦急,自己好歹是真仙大修士,为何在这庶子面前显不出威能?
如今剑修,都这般霸道?
余光扫向海面,有红衣女子和青衣少女并肩而行,红衣抱黄紫,在海面上形成一幅唯美画卷。当即墨道人看清红衣女子那妖艳面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如此面容,在中土神洲的女子红颜榜也是排得上前三的存在。
想到这里,一股嫉妒油然而生,凭什么陈姬这个黄毛小子能睡这么好看的女子?自己却只能睡那些寻常颜色的道姑。
正当他准备击杀那女子,乱陈姬道心之时,原本看不清面容的青衣女子朝自己露出一抹诡异微笑,满脸都是“我早就知道你是谁”的表情。即墨道人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这人好生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
即墨道人一边分心战斗,一边在脑海中不断翻捡记忆,想要想起那青衣女子到底是谁,在哪里见过。
与此同时,见大局一直僵持不下的陈姬心中微微发狠,单脚猛得用力,竟是将那烛龙赠送的山鬼印生生跺碎!与之同碎的,还有那条破出水面的千足蜈蚣。
陈姬叩指一弹,将逐鹿收入袖中,随后双手合十,十指纷飞快速掐诀,道诀法印如雨后春笋般生发,每打一道手诀,便有红色手诀虚影悬浮空中。
随后双手分开,五指如钩,有猩红法相在海水镜面上拔地而起!
法相数十丈,崔嵬而峥嵘,傲立于天地间。
即墨道人环顾四周,这年轻后生打架的本事不差的,起码在金丹元婴两个境界,难逢敌手。可惜可叹,遇到了自己这么个真仙境的老神仙,一会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天地突变。只见海面之上不再安静如平镜,而是波光粼粼,湛蓝色的海水变得猩红如雪,海面上到处漂浮着甲士的尸体和断折的兵器。有京观轰然倒塌,万余颗人头咕噜噜滚入海中。
而那一袭红衣法相则双手抱胸,静静地站在那巍峨法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