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宴清心中不由一沉。皇帝莫非是信不过自己?
否则,为什么会将此案转交由任明奇?
不过也好,这案子若是由自己负责,事关静初,自己还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两全其美。
皇帝下完旨意,屏退池宴清。
沈慕舟不解地询问:“父皇,此案您为什么要交给任明奇负责呢?儿臣相信,静初与池宴清一定能妥善处理好此事。”
皇帝屈指轻叩桌面:“朕当然不是信不过池宴清,而是信不过别人。你派人留意任明奇的举动,慢慢领会朕的用意吧,等你参透了,你就懂得识人之术与用人之道了。”
沈慕舟细细思虑,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摇头,眸中略有失望之色。
清贵侯府。
任明奇接手此案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来找静初,询问相关案情。
姜时意不在上京,静初一问三不知。
问及崆峒灭门之案,静初早有准备,案发当夜,侯府许多下人都曾亲眼见过静初带着宿月,从马车上下来,大摇大摆地走进月华庭。
她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任明奇最终也只能铩羽而归。
饶是他兴师动众地率领锦衣卫四处搜查姜老的行踪,姜老与刁德明也如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静初同样是早出晚归,今日回到侯府时已经夜幕降临。
侯夫人与沈夫人正在前院,议论静初的身世,还有近日上京传得沸沸扬扬的白虎堂灭门一案。
沈夫人十分夸张:“我听说,这带头的是个女人,手下是一群戴着面具的小鬼儿,个个都青面獠牙的,还有一群狐狸老虎的精怪。
妈呀,想想都腿软,咋会有这种穷凶极恶的女人?肯定是五大三粗的母夜叉。”
侯夫人不以为然:“我家宴清说,这白虎堂作恶多端、十恶不赦,八成是惹怒了铸剑山庄,锄奸惩恶,哪有你说得这么邪乎?”
“夫人你还笑得出来,啧啧,若真是铸剑山庄一夜之间端了白虎堂的老窝,那更瘆得慌。
您想想,世子夫人可是人家山庄的表小姐,有如此厉害的娘舅做靠山,全都是心黑手辣的江湖草莽。
日后谁若敢招惹,直接来个灭门惨案,一个喘气的都不留。夫人你可得对人家客气一点,不能拿婆婆的架子了。”
侯夫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她就算是再厉害,那也是侯府的孙媳妇儿,就得守我的规矩。我还能怕她不成?”
“您就逞强吧,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被吓破了胆,乖乖地答应下这桩亲事。
从人家进了咱侯府的门,您茶都没有吃过一盏,见天人影都见不着,还守您的规矩,人家能买你的账不?”
侯夫人被揶揄得面色涨红:“白家有丧,他外公又遭遇意外,静初早出晚归的,情有可原。我才不会挑理儿。”
沈夫人继续不阴不阳地揶揄道:“您可就别自欺欺人了。你也就只会在我跟前呈呈威风罢了。
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外边这些日子不太平。
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子,成天抛头露面地往外跑,万一有个好歹的,落在那些寻仇的崆峒土匪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咱侯府的颜面可就丢尽了。”
静初将沈夫人挑拨拱火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上前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咱侯府现在还有颜面吗?不是都已经被二弟丢光了吗?”
沈夫人见到她,有些讪讪的:“男人嘛,风流好色乃是本性,再说这事儿众所周知,是楚一依主动投怀送抱。我家宴行不过是顺水推舟,有什么好丢人的?
我就是好心提醒你,女人就该安安分分地相夫教子,经商那是下九流的勾当,时日久了,难免有些难听的流言蜚语,辱没门风。夫人,您说是这个道理不?”
侯夫人原本就对静初颇有微词,刚又被沈夫人贬低,面子上过不去,沉着脸训斥静初:
“我还以为,宴清娶了媳妇儿,我就能卸下担子享清福。谁知道,娶个儿媳妇儿比那日理万机的丞相都要忙。这是把我侯府当客栈呢吧?”
静初解释:“这几日事情比较忙,还请母亲多包涵。”
侯夫人不悦地训斥,端着架子:“礼记有云,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卯时问安,酉时侍奉,这些你在白府的时候难道没人教导过你?
你倒好,每天抛头露面,人影都见不到一个,进门这么久,你端的茶我都没有吃到一杯,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得,沈夫人的火真的扇起来了。
侯夫人一向争强好胜,当着沈夫人的面,自己就给她一点面子吧。
因此并未与侯夫人辩解:“母亲教训得极是,日后静初当谨遵母亲教诲,晨昏定省不敢忘。”
侯夫人果真是个顺毛驴,见她乖顺,见好就收。
“咱侯府乃是将门世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严苛规矩。
我也不会像别人家的婆婆那般刁难儿媳,捏肩捶背,倒夜壶,端洗脚水。
哪怕你每天早晚过去给我请个安,知道本分与规矩,也就心满意足了。”
沈夫人“呵呵”一笑,假意劝告:“宴世子他疼媳妇儿,当菩萨一般供着的,哪里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不像咱们那时候,对自家相公要百依百顺,对待婆母要乖顺谦恭,若像她这样放肆,怕是要被责罚下跪思过。”
静初对她可不用留情,再次反唇相讥道:“夫妻之道,在于互敬互爱,沈夫人说得这样卑微,忍气吞声,那是为妾之道。
母亲,你那时候应该不这样吧?我公爹与祖母可不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侯夫人立即点头道:“当然不是,侯爷与我一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沈夫人被婆媳二人揶揄得面色赤红,呛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初二几人缩了缩脖子,相互交换着只有对方才能看懂的目光。
老虎头上捉虱子,沈夫人真是找死啊。
自家世子夫人看起来娇娇弱弱,跟朵小白花似的,谁都能踩上一脚。
可只有他们几人知道,这位姑奶奶血洗白虎堂时候的狠厉劲儿。
虽说功夫有限,但架不住拼死拼活护着她的人多。
那夜这位姑奶奶一剑一个,玩得可痛快了。
回到府上,就装得这样乖顺,在侯爷夫人跟前多贤惠孝顺。
晨昏定省?夫人啊,听小的一声劝,您真的承受不住啊。
侯夫人可不以为然,只觉得自己拿捏住了白静初,明日她来请安的时候,自己可得好好地教她一些规矩。
前边规矩立好了,治得她服服帖帖的,日后也就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