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初只能先命人将金雕送去清贵侯府,自己率人进入村落,挨家挨户盘问自己外公的下落,并许以重金。
今儿天气冷得出奇,城外更是风大,村民们多窝在家里烤火,闭门不出,对于静初的询问几乎都是一问三不知。
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从村民堆里挤出来,指着静初手里姜老庄主的画像脆生生地道:“我见过他!”
静初瞬间一喜:“在哪儿见过?”
“刚才他们偷偷摸摸进村的时候,我正在玉米杆垛上趴着跟伙伴们藏猫猫,我看到他们架着一个白头发老爷爷进的村子,慌里慌张的。”
静初不由一怔:“你说,适才他是跟这些人在一起?”
小男孩十分笃定地道:“就是一起进了那个院子。”
“那他们一共多少人?”
小孩子摇头:“我没数,反正有十多个人。”
静初又拿出刁德明的画像:“那这个人呢?有没有在其中?”
小男孩再次笃定点头:“在,他走在最前面!”
果真跟自己猜想的一样!
刁德明是在声东击西。
可自己适才已经搜查遍了那个农家小院,就连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确定姜老庄主并没有藏匿在此地。
趁乱逃了?还是跟刁德明一起?
也不应该啊,若是如此,金雕不应当跟随他一起吗?
静初命宿月当即赏了金子给小男孩,村民们瞧得眼睛都直了。
静初再问:“适才锦衣卫跟他们打斗的时候,大家谁看到这位老人了?”
众村民们全都纷纷摇头:“这事儿我们哪敢往跟前凑?全都躲得远远的,官兵撤退了,我们才敢过来。但自始至终并没有看到有人逃走。”
那就奇怪了。
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还有一个可能!
金雕适才一直是跟随着任明奇一行人的,该不会是,姜老庄主就混在锦衣卫之中?
他一头白发,十分醒目,任明奇是怎么将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的?
静初立即想起,那辆盖着破草席与草飐的平板车。上面堆放了好几具贼人的尸体。
姜老庄主与刁德明莫非就混在其中?
静初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任明奇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皇帝的意思?
可假如果真如此,他也犯不着藏着掖着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师之滨莫非王臣,不就是圣上一句话的事情?
静初瞬间起了疑心,留下部分手下继续寻找姜老庄主行踪,盘查线索。
自己则带着枕风宿月几人,直接追任明奇队伍去了。
骑马速度较快,大概一刻钟的功夫,静初就追上了锦衣卫的队伍。
任明奇见静初阴魂不散,又追了上来,颇有一些不耐烦,拦住主仆几人去路:“静初姑娘你老是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想问问,任大人适才与崆峒余孽交手的时候,是否见到刁德明?”
“刁德明虚张声势,吸引了我们注意,然后他带着姜老庄主向西去了,并不在村里。静初姑娘若要营救姜老,你走错了方向。”
静初不信,自己能调查得到的线索,任明奇他查不到。
而且,对方十几人,这么大的目标,祖父又沿路留下了线索,任明奇率领锦衣卫竟然还能跟丢。其中绝对有问题!
她愈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赔笑道:“听闻御林军里有几位兄弟适才营救我外公的时候受了伤,我心里过意不去,恰好随身带了金疮药,想看看他们的伤势。”
任明奇一口回绝:“不必了,马上就到京城了,自然有郎中帮他们处理伤势,哪敢劳烦你呢?”
“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客气?我这药止血效果特别好,可以立竿见影。”
任明奇不再拦阻:“既然静初姑娘一片好心,那我怎么好拂了你的好意呢?请便吧。”
锦衣卫让路,静初驱马上前,查看过几位受伤的锦衣卫,全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但是,她发现运送尸体的那辆平板车已经不见了。
静初顿时暗道不妙,询问锦衣卫:“我记得还有一辆车呢,那些兄弟的伤势是不是更厉害?”
锦衣卫客气道:“那辆车上运送的都是崆峒贼人的尸体,大人下令,直接就近掩埋了,不必带回上京。”
“在哪里分开的?”
“半路经过一个三岔路口,附近听说有乱葬岗,应该就是那儿。您问这个做什么?”
静初果断调转马头,翻身上马:“走!”
一声令下,带着宿月枕风等人火速返回。
自己在村庄里耽搁了太长时间,假如一切真的如自己所料,刁德明此时肯定已经趁机逃走了。
姜老庄主能重新有现身的机会,想必是花费了很大的心思。
自己千万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几人风风火火地赶回三岔路口,幸好都是乡间土路,车辙印记尚在,循着印记找过去,迎面正好遇到几个锦衣卫,拖着空荡荡的平板车,向着官道这边走过来。
静初翻身下马,询问为首之人:“车上的人呢?”
锦衣卫轻描淡写:“埋了。”
“那姜老庄主与刁德明呢?”
锦衣卫之间悄悄交换了一下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哪里会知道他们在哪儿?”
静初也不废话,从枕风腰间“唰”地一把抽出长剑,抵在对方脖颈之上:“说,适才他们二人是不是就在车上?你们究竟将他们送去哪儿了?”
几个锦衣卫大惊失色,立即拔出腰间佩剑,一时间剑拔弩张。
为首之人并不慌乱:“静初姑娘,你可知道持剑要挟锦衣卫是什么罪过?”
静初咬牙愤怒道:“那你们可知道,私通贼匪又是什么罪过?”
“简直莫名其妙。”锦衣卫首领有恃无恐道:“我们不过是奉大人之命,就地掩埋几具尸首而已。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静初握剑的手紧了紧:“你敢再说一遍?”
锦衣卫张狂道:“我知道您是世子夫人,我们惹不起,可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您无凭无据的……”
话说到一半,突然就觉得脑中有了短暂的空白。
静初的一双眸子就像是幽深而又神秘的海底,两道极速旋转的漩涡卷起海水,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的思绪都捕捉进去。
抗议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下陷。
他茫然地抬起手,指向他们来的方向,老老实实地道:“刁德明与姜老有人接应,往南逃走了……”
“大胆!”
身后猛然一声怒喝,遥遥地传过来。同时马蹄声疾,掀起一路黄沙,朝着几人这里席卷而至。
被挟持那人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望着白静初,满是震惊之色。
难以置信地嗫嚅道:“媚术!她果真会媚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