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初返回侯府,天色已然漆黑。
一进大门,侯夫人便在前院守株待兔。
见到她便是一声冷哼:“你还知道回来?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
静初不与侯夫人计较:“劳母亲久等了,您用过膳了吗?”
“当然,等着你回来伺候,我岂不要饿死?”
“我就说呢,总不能儿媳一进门,您身边以往伺候的人就全都不中用了。”
“我可不敢劳驾你,不过你不尽孝道也就罢了,总要守妇人本分吧?谁家新妇像你这般,天天抛头露面,家门都不进的?早知道你这样,倒是还不如当初让宴清娶了楚一依。”
“母亲您现在后悔还不晚,过两日兴许就好梦成真了呢。”
“你少说风凉话,人家楚一依好歹也是皇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的,知书识礼,不会像你这样一无是处。宴清真是瞎了眼,怎么瞅上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静初抿着嘴儿笑:“我都不嫌你儿子眼瞎,您倒是挑拣起我的不是来了。”
“你才瞎!”侯夫人反唇相讥。
“对,我就是眼瞎,要不怎么能嫁给你儿子呢?”
侯夫人又是一噎,这女人怎么反正都有理儿啊,好厉害的嘴皮子。
她被气得胸膛起伏,指点着白静初的鼻子:“你可知道,妇人七出之条之中有一条就是口舌!你这样顶撞长辈,乃是不孝,我完全能休了你!”
“母亲此言差矣,女子七出中的口舌乃是指挑拨是非,嚼人口舌。儿媳可从来不像母亲您这般说人是非。毕竟,我挺忙的,也口轻,不喜欢吃太多盐。”
静初是一点也不客气,也无所顾忌,噼里啪啦一通数落。
反正我就是这个德行,喜不喜欢您都得忍着,想让我安分守己地待在侯府给您生孙子,是不可能的。
就连站在她身后的宿月,都一脸敬佩,自认不如。
侯夫人气得脸都涨红了:“强词夺理,以下犯上,真是家门不幸,我上辈子缺了什么德了?”
静初煞有其事地点头:“估计您上辈子的确没干什么好事儿,能娶到我已经是不容易了,凑活着吧。”
池宴清一步踏进侯府的门,正好听到静初的话:“谁没干好事了?”
侯夫人一见自家儿子回来了,立即就像是见到了救星,委屈地带着哭腔:
“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媳妇儿说什么都要不得。我说一句,她顶十句,不气死我不会罢休啊。”
静初淡淡地道:“你回来得正好,你母亲说要休了我,让你娶楚一依进门。我等你写休书呢。”
池宴清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自家老娘找静初的茬儿呢。
两个女人是针尖对麦芒,让谁忍气吞声都不可能。
不是自己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关键是老娘是老娘,可静初是祖宗啊,都得供着。
他上前搂住侯夫人:“您说一句她顶十句这还不好说,下次您夸她啊,往狠处夸,您夸一句,她夸您十句,保准把您哄成一朵花。”
“我夸她,她也得有能夸的地方。”
“她漂亮啊。”
“红颜祸水,祸害!”
“她聪慧啊。”
“诡计多端,阴险。”
“她善良啊。”
“装模作样,虚伪。”
“她对儿子好,这世上除了老娘你,顶数她对我好了。”
侯夫人被气笑了:“她床都不让你上,你还谈情说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小没人疼没人爱,给点笑脸你就当阳光呢。”
“昨儿那不是儿子犯了错么?人家肯嫁过来已经是深明大义。”
侯夫人被气得抚着心口,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算是明白了,难怪,市井之间都说,她白静初是给你施展了媚术,果真不假,你真是没救了,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池宴清嬉皮笑脸:“你放心,静初医术好,您要是被儿子气得哪里不舒服,你跟静初说,她绝对药到病除,能保您老长命百岁。”
侯夫人不说话了,再说下去,估计真要被气出个好歹。
静初心软,看在池宴清这般袒护自己的份上,夜里没忍心让他睡地上。
熄了灯,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床锦被。
池宴清突然翻过身来,面朝里躺着。
静初就被吓了一跳,冷不丁地睁开眸子。
黑暗之中,就连呼吸都变得一紧。
池宴清轻笑:“瞧你这点胆量,跟兔子似的。”
静初轻哼:“别跟我提兔子。”
池宴清不再说话,安静极了,只是又翻了个身。
静初忍不住问了一句:“想什么呢?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想起适才老娘说我中了你的媚术,该不会是真的吧?”
黑暗里,静初轻巧地“嗤”了一声:“是。”
“我就说,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想得慌,原来真是你勾引我。”
“幼稚。”静初也翻了个身,脸朝里睡下。
池宴清仍旧不肯罢休:“别这么小气么?你也教教我,我也想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黑暗中,静初冷笑:“你是不是也像她们似的,都很好奇李公公教过我什么?”
池宴清一愣,他只是一句玩笑而已,没想到竟然戳中了静初心底里最为敏感的地方。
“不,不是!”他忙不迭地辩解:“我就是奇怪,你分明对我那么凶,也不温柔,也不善解人意,我为什么偏生喜欢跟你在一块。”
静初翻身,突然就整个人凑近了池宴清的跟前,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静初身上淡淡的暖香也萦绕在池宴清的鼻端。
他瞬间心里一阵兵荒马乱,紧张到口唇发干,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静初的指尖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池宴清的唇上,白嫩的指腹缓缓描摹着池宴清的唇,吐气如兰,嗓音带着诱惑而又低沉的沙哑。
“不怕告诉你,池宴清,我的确跟李公公学习过最顶级的媚术。
凡中了此媚术的人,将失去神智与抵抗力,任我为所欲为,会被我吸干精血,变成一具干尸。
你也应当庆幸,我没有用在你的身上。否则,你现在绝对就没命躺在我身边了。”
池宴清只觉得口干舌燥,声音也带着微微轻颤:“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