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军将士们紧随其后,短斧与环首刀齐出,专挑宿卫的甲胄薄弱处下手。
一名老兵的环首刀劈开一名宿卫的咽喉,血喷在他的脸上,他却连眼都未眨,反手又将刀刺入另一名宿卫的胸口。
“狗贼!当年你爷爷我在关中杀胡骑时,你还没断奶呢!”
另一边,年轻士兵也不含糊,短斧劈砍马腿的动作干脆利落,受惊的战马发疯般扬起前蹄,将背上的宿卫甩落在地,有的甚至冲向己方方阵,将原本密集的阵型撞得稀烂。
“董将军!侧击!” 柳元景的吼声从中军传来。
右翼的董元嗣早已按捺不住,此刻率部如离弦之箭般绕到宿卫方阵后侧。
他的铁斧格外锋利,每一次劈砍都能斩断马腿或甲胄,“都给我砍马腿!让这些狗贼摔个痛快!”
董元嗣的吼声震得空气发颤,铁斧劈中马腿的脆响与战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成了宿卫的催命符。
柳元景见敌阵已乱,立刻下令中军出击。
三百名弓弩手换用火箭,箭杆缠着浸油的麻布,点燃后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火红的轨迹,精准地落在粮车旁的干草堆上。
火借风势瞬间蔓延,浓烟滚滚而起,将宿卫的退路烧得通红,灼热的气浪甚至将远处的雾都驱散了几分。
刘劭站在高坡上,见战局突变,气得浑身发抖。
他望着被骑军冲得七零八落的方阵,又看了眼烧红的退路,突然拔出狼头刀,亲自率军冲锋。
“都给我上!谁敢退,朕斩谁!” 他的战马受惊般往前冲,狼头刀胡乱劈砍,却在半路被沈庆之迎面拦住。
“逆贼!先帝待你不薄,你竟弑父篡位!” 沈庆之大声呵斥道。
闻言,刘劭的刀带着狂怒劈向沈庆之,却被对方用刀背稳稳格挡。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震得两人虎口发麻,刘劭只觉手臂酸痛,刀差点脱手而出 —— 他平日里养尊处优,哪有沈庆之常年征战的臂力。
“你也配称帝?” 沈庆之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满是鄙夷。
“先帝在位时,你贪图享乐,残害忠良;先帝驾崩后,你又弑父夺权!像你这样的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他突然变招,环首刀顺着狼头刀的刀背滑下,横扫向刘劭的护肩。
“噗嗤!” 刀光闪过,刘劭的护肩被劈开一道大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顺着衣缝往下淌,在马鞍上积成深色的斑块。
刘劭大惊失色,哪里还敢恋战,转身就要策马逃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 董元嗣的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一柄铁斧带着呼啸飞过,擦着刘劭的耳边钉在旁边的树干上,斧刃的寒光逼得刘劭的战马人立而起。
就在这时,萧斌突然率军冲来,长槊乱舞,拼死护住刘劭:“陛下快走!臣来断后!”
他的吼声带着悲壮,却在沈庆之的环首刀前不堪一击。
“唰!” 刀光一闪,萧斌的槊杆被劈断,沈庆之顺势将刀刺入他的胸口。
萧斌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刀柄从自己胸前穿出,鲜血从嘴角溢出,最终无力地倒在马下,甲叶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劭趁机策马狂奔,连龙袍的下摆被树枝勾破都顾不上。
八千宿卫见主将逃窜,顿时溃不成军,有的跪地投降,有的四散奔逃,还有的试图从火海中冲出,却被箭簇射倒在通红的退路上。
“追!某去斩了那逆贼!” 董元嗣提着铁斧就要率军追击,却被沈庆之伸手拦住。
“穷寇莫追。” 沈庆之的环首刀还在滴着血,眼神却格外清醒。
“刘劭逃回建康,建康城易守难攻,且他必会加固城防,我们应肃清外围,此时若追,反而中了他的缓兵之计。”
他转向赶来的柳元景,指了指建康的方向,“柳将军,可速派人向溧洲的殿下禀报,说刘劭大败,建康空虚,请殿下即刻率军向江宁进发。”
柳元景点头,立刻让人备好文书。
他看着沈庆之玄甲上的血污,又看了眼满地的尸骸与燃烧的粮车,忽然叹道:“老将军今日凿阵,真是神勇不减当年。”
沈庆之笑了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渍:“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只是这逆贼不除,睡不着觉啊。”
营垒里很快响起欢呼声,骑军将士们忙着清点俘虏、收缴兵器。
董元嗣提着萧斌的首级,哈哈大笑:“这狗贼前两日还在阵前嚣张,今日便成了某的刀下鬼!”
他将首级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周围的将士们纷纷围拢过来,脸上满是振奋。
沈庆之却望着建康方向,眉头微蹙。
他从怀中摸出一卷残破的《三国志》,那是他常年带在身上的,翻到 “官渡之战” 那一页,对柳元景道。
“曹操败袁绍于官渡,却仍用数年才平定河北。刘劭虽败,却仍有建康城可守,我们还需小心应对。接下来,当与殿下会师江宁,再图建康。”
柳元景接过书卷,见上面满是沈庆之的批注,字迹虽有些潦草,却透着认真,不禁点头:“老将军所言极是,某这就安排后续事宜。”
两日后,溧洲方向传来消息 —— 刘骏率大军抵达江宁。
得知新亭大捷,刘骏亲自带着南谯郡王刘义宣等人出营迎接。
他身着亲王服饰,步履急切,远远望见沈庆之、柳元景等人,便快步上前。
“沈公!元景!你们立了大功!” 刘骏的声音里满是欣慰。
他先握住沈庆之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老茧,又转向柳元景,目光落在两人玄甲上的血污与旧痕上。
“若不是你们挫了刘劭的锐气,孤也不敢如此快进军江宁。”
沈庆之躬身道:“殿下谬赞,此乃将士用命,臣不敢居功。”
柳元景也跟着拱手:“如今刘劭大败,建康空虚,正是会师进取的好时机。”
刘骏望着远处新亭方向的炊烟,又看了眼身旁的刘义宣,忽然笑道。
“有沈公、元景在,孤便放心了。待平定建康,孤定要好好封赏诸位,也好好补偿天下百姓 —— 昨日孤还收到建康周边的百姓请愿书,上面写着‘愿殿下早诛逆贼,还我太平盛世’,这份心意,孤记在心里。”
沈庆之、柳元景等人闻言再三劝刘骏登基,刘骏三辞不受,并言明不得再提。
江风渐起,吹得营垒的旗帜哗哗作响。
沈庆之望着刘骏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眼身旁意气风发的柳元景、董元嗣,忽然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他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刀鞘上的血渍已凝成暗红,却仿佛在诉说着这场血战的意义 —— 为了刘宋的江山,为了百姓的太平,这一战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