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登山靴踩在金属塔梯上,每一步都震得膝盖发疼。
风从海面上卷来,刮得她眼尾发酸,却不敢伸手去揉——掌心还攥着那台初代iphone,屏幕亮着,语音条里的三秒心跳声像颗小太阳,隔着牛仔裤贴着大腿发烫。
“鬼畜网服务器的登录密码是多少?”苏红跟在她身后,平板屏幕的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
方才在塔顶时,那道指向北斗的光束断裂后,她的设备就开始疯狂跳报错码,此刻正用数据线连接着林夏的手机,“1998年的校园网架构我查过,主服务器在实验楼负一层,防火墙是沈星河用传奇私服代码改的——”
“。”林夏打断她,指尖在iphone键盘上快速敲击。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们的脚步次第亮起,昏黄光晕里,她想起高三那年暴雨夜,沈星河翻墙帮她修坏了的服务器。
他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却笑着说:“密码就用你生日吧,省得你总忘。”那时她的生日是9月17日,母亲做完第一次化疗的日子。
服务器机房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二十年前的老式主机还在运转,机箱风扇的嗡鸣像头老黄牛。
林夏将iphone接入服务器的接口,屏幕上立刻跳出绿色的doS界面,提示符光标“嗒嗒”闪烁,像极了当年沈星河教她写代码时,钢笔敲桌面的节奏。
“上传开始。”苏红的平板发出提示音,“文件大小3.2Kb,预计传输时间17秒——等等,这是什么?”
林夏凑过去,见平板屏幕突然炸开一片数据流,原本的音频波形图正在扭曲,竟析出一串暗金色代码,像活物般在屏幕上爬动。
“自由转职系统”几个字突然跳出,是沈星河特有的手写体——他总说,传奇里的职业限制太死板,真正的自由该藏在代码最深处。
“这是隐藏模块!”苏红的指尖几乎戳到屏幕,“他当年写私服时留的后门,用心跳频率做密钥——”话音未落,代码突然重组,一行新指令浮现在所有人眼前:“命运分支补丁v0.98:人类基因不确定态触发协议。”
“不是程序。”艾丽卡的声音从服务器扩音器里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是基因编辑指令。纳米级的,能让dNA链暂时处于量子叠加态……”她顿了顿,“静默扫描的是‘确定态文明’,所有可预测的、有规律的存在都会被格式化。不确定态……能躲过去。”
林夏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想起方才在塔顶,北极星方向的夜空像被橡皮擦过,连星光都在消失——那是静默在抹除文明痕迹。
“怎么触发这个补丁?”她抓住苏红的手腕,“需要多少人?”
“理论上……全部。”艾丽卡的声音里有了裂痕,“但人类集体产生不可预测行为时,脑电波和心跳频率会形成‘认知噪点’,干扰观测者的判定逻辑。他们要的是‘纯粹’,混乱就是最好的盾。”
林夏的目光扫过服务器旁的老式广播控制台。
1998年的校园广播系统还连着市内bbS和oIcq聊天室,当年沈星河为了宣传私服,特意接了专线。
她转身按下广播键,电流杂音中,她的声音带着破音:“各位听众,这里是1998级高三(3)班林夏。冬至夜,做一件你从未做过的事——”
苏红的平板突然弹出无数弹窗。
oIcq群聊里,“鬼畜网”的老用户们开始刷屏;bbS论坛的头版被“神秘任务”占领;连市一中的校园广播都被同步,平时严肃的教导主任此刻正用颤抖的声音重复:“做一件你从未做过的事。”
“看窗外!”艾丽卡喊。
林夏冲向窗户。
楼下的操场里,平时总被教导主任追着跑的小痞子正踮着脚给月季浇水;隔壁班总考第一的女生正站在单杠上,把马尾辫解成乱蓬蓬的鸟窝;连校门口的保安大叔都脱了制服,跟着路过的流浪歌手哼起了《心太软》。
“数据偏移了!”苏红盯着平板,“全球行为预测模型的误差率从0.3%飙升到47%——他们在打破规律!”
服务器突然发出蜂鸣,暗金色代码如活物般钻进iphone。
林夏感觉掌心一热,手机屏幕上浮现出沈星河的脸,是意识深处那个“真”的投影,轮廓像浸在晨雾里,却笑得温柔:“还记得光塔的量子纠缠吗?初代iphone是锚点。”
她立刻明白了。
颤抖着打开手机底层代码,将补丁植入系统核心。
南海的光塔在她记忆里亮起,那道曾指向北斗的光束重新凝聚,与手机形成无形的连线。
“通过新生儿脉搏广播……”她轻声念出沈星河的提示,“老式手机、校园Ic卡,都是发射器。”
苏红的警报声突然变调。
林夏抬头,窗外的夜空已褪成灰白,静默的边缘像块正在融化的糖,逼近地球轨道。
“还有37秒覆盖大气层。”艾丽卡的声音发颤。
“来了。”林夏按下确认键。
下一秒,全球十亿台老式设备同时震动。
市一中的校园Ic卡贴在饭卡机上时,闪过一道金光;菜市场的老人摸出压箱底的蓝屏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心跳波形;产房里,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与仪器上的心跳频率完美重叠——所有频率在0.03秒内集体偏移了0.01赫兹。
静默停滞了。
灰白的“空白”在距地球300公里处悬停,像被无形的手扯住了边缘。
艾丽卡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带着几分敬畏:“他们……犹豫了。”
苏红的平板“叮”地一声,弹出一条加密短信。
发信人显示为“南海光塔”,内容只有一串坐标和两个字:“挖它。”
林夏望着平板上的坐标,那是南海某处深海区域。
海风从开着的窗户灌进来,吹得服务器的防尘布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压着的老照片——1998年的校运会上,她和沈星河站在冠军领奖台,他偷偷把银戒塞进她手心,镜头刚好捕捉到她耳尖的红。
“走。”她抓起手机,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椅子。
苏红快速收起平板,跟着她往楼下跑。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们的脚步次第熄灭,只有iphone屏幕还亮着,三秒的心跳声在循环播放,像某种古老的战歌。
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喧哗,是方才响应“混乱计划”的人们还在兴奋地交谈。
林夏穿过人群,看见保安大叔正把制服借给冻得发抖的流浪歌手,两人勾肩搭背地哼着跑调的歌。
她忽然笑了,把手机贴在耳边——这次,换沈星河来找她,但在此之前,她得先去那串坐标看看,到底有什么,值得光塔发来“挖它”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