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轻抚长须,目光投向东南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直抵荆州大地。他从案几深处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书信,蜡封上的印记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来人。”丞相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一名驿卒应声而入,甲胄轻响。
“将此信速送荆州南郡襄阳,面呈黄汉升都督。”诸葛亮将信递出,又特意叮嘱,“切记,必须日夜兼程,三日之内务必送达。”
驿卒双手接过书信,郑重地塞入怀中:“丞相放心,小的拼了性命也要按时送到!”
待驿卒退下,张祎忍不住上前一步:“丞相,荆州距此千里之遥,此时调黄老将军出兵,是否来得及解南阳之围?”
诸葛亮羽扇轻摇,嘴角含笑:“季休不必忧虑。我料张绣得知汝南被攻,必分兵回援。若其仍执意攻南阳,只派偏师回救,则汉升可在复阳阳山设伏,先歼其一部,再与孟达合围新野。”
众将面面相觑,马谡忍不住问道:“丞相如何确信张绣会屯兵新野?”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此事说来话长。”他示意侍从展开一幅南阳地区详图,手指点在一处丘陵地带,“诸位可记得,早年我先帝在位时,曾命我在南阳屯田练兵?”
众人点头。诸葛亮继续道:“当时我观天象察地理,知此地将来必有一场大战。故而私下请岳丈黄承彦先生,按我所绘阵图,在屯田之所东二十里的卧龙岗,布下一座大阵。”
“莫非是传说中的八阵图?”杨仪惊问。
“正是。”诸葛亮颔首,“此阵融汇天地之理,合风雨雷电之变,暗藏五行生克之机。入阵者若无高人指点,必困死其中。”
堂内一片寂静,众人都被丞相的深谋远虑所震撼。
诸葛亮羽扇轻点地图:“此阵生门在西北方。若张绣侥幸破阵,必向西北遁走,而西北五十里正是新野城。”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一年前我离开南阳时,已命人在新野暗中囤积火油、火炭等物,并嘱咐太守赵昱,若事急可退守新野,以火攻破敌。”
张苞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丞相莫非能未卜先知?竟在一年前就料到此战?”
关兴若有所思:“难怪去年丞相巡视南阳时,在新野逗留多日,还亲自勘验城防。”
诸葛亮微微一笑:“用兵之道,贵在先机。北汉觊觎我蜀汉久矣,其进军路线,我早已推演多次。”他羽扇轻摇,“张绣性急,又好功名,见南阳难攻,必想抢占新野这个要冲。届时...”
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仿佛已经看到火光冲天的新野战场。
陈到感慨道:“丞相深谋远虑,实非常人所能及。”
王平突然问道:“可是丞相,若张绣不中计,不往新野去又如何?”
诸葛亮羽扇一顿,眼中精光乍现:“那就让汉升和孟达逼他去。我在汝南的攻势,就是要让他不得不退往新野方向。”
杨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丞相这是请君入瓮啊!”
正当众人赞叹之际,门外忽然传来急报:“报!南阳太守赵昱遣使求援,言张绣大军已至城外三十里!”
众将顿时紧张起来,纷纷看向诸葛亮。
丞相却不慌不忙,对传令兵道:“告诉来使,让赵太守依计行事,必要时可放弃南阳,退守新野。”
传令兵领命而去。诸葛亮转身对众将道:“诸位各就各位吧。记住,此战关键不在守城,而在歼敌。”
众将齐声应诺,鱼贯而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敬佩与信心,原先的忧色一扫而空。
待众人离去,诸葛亮独坐堂中,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的新野位置。他轻轻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八阵”二字。
“岳丈大人,”他轻声自语,“当年您布下此阵时,曾说此阵太过凶险,恐伤天和。但愿今日,能少造些杀孽。”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风,卷着细雨扑进窗来。诸葛亮起身关窗,望着阴沉的天空,喃喃道:“风雨欲来啊...”
远在千里之外的襄阳,黄忠接到密令后,立即擂鼓聚将。老将军虽年事已高,但披甲执刀时依然威风凛凛。
“传令三军,即刻开拔!”黄忠声音洪亮,“目标汝南!”
战鼓声中,荆州精锐开始调动。而此时的张绣,正志得意满地看着南阳城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一步步踏入了诸葛亮精心布置的罗网之中。
在新野城中,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太守赵昱身着官服,神情严肃地在城墙上巡视着。他仔细检查着每一处城防设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他想起了一年前丞相离任时的嘱咐,心中涌起一股紧迫感。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对身旁的副将下令道:“速速将库中火油、火炭全部搬上城头,多备弓弩火箭!”
副将一脸疑惑地看着赵昱,不解地问道:“大人,敌军尚未至此,为何要如此匆忙地准备这些呢?”
赵昱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遥望东南方向,目光深邃。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丞相神机妙算,他的吩咐必定有其深意。我等只需依令行事,无需多问。”
副将虽然仍有些疑虑,但见赵昱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立即去执行命令。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将一桶桶火油和一筐筐火炭搬上城头,同时也准备好了大量的弓弩和火箭。
赵昱站在城墙上,看着忙碌的士兵们,心中暗自祈祷着丞相的计策能够奏效。他深知战争的残酷和变幻莫测,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影响到最终的胜负。
就这样,一场围绕新野的惊天大战,在诸葛亮运筹帷幄之中,悄然拉开了序幕。每一个环节都如精密的齿轮般咬合,只待敌军入彀。而这一切,都源于丞相一年前甚至更早的深谋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