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湖水泛起晨雾时,林狱正蹲在木屋前劈柴。斧头落下的瞬间,掌心的半朵花突然发烫,他下意识偏头,恰好看见苏红绫端着木盆从溪边回来,晨露沾湿了她的发梢,像极了记忆里某个模糊的画面——可那画面是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劈这么多柴,是想把冬天的都备齐吗?”苏红绫笑着放下木盆,指尖触到他手背时,两人同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脸颊泛起莫名的红。这种陌生的悸动,比任何模糊的记忆都更真切。
“念遥说……冬天的溪水会结冰。”林狱挠挠头,把劈好的柴摞整齐,“多备点,暖和。”
他们住进木屋已有半月,日子过得像后山的湖水,平静无波。林狱跟着村里的王大叔学编竹筐,笨拙的手指总被竹篾划破,苏红绫就把他的手包得像粽子;苏红绫跟着李婆婆采野菜,认不准有毒的种类,林狱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宁可自己试吃也不让她碰陌生的植物。
这些自然而然的默契,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奇怪。
“爷爷,为什么我看到林狱被竹篾扎到,心会疼呀?”晚饭时,念遥捧着碗,歪着头问老爷爷。
老爷爷往苏红绫碗里夹了块红薯,笑眼弯弯:“因为呀,你们的缘分,比这碗里的红薯还甜,藏在骨子里呢。”
苏红绫的脸更红了,偷偷看了林狱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慌忙低下头,却没注意到两人的筷子同时伸向了盘子里最后一块野蜂蜜糕,指尖相触时,又像触电般弹开。
村里的人都说他们像“被月老绑在一起的线”。有次林狱跟着村民去山里打猎,晚点回来,苏红绫就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从日中等到日落,直到看见他背着猎物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上,悬着的心才落下,眼眶却莫名红了。
“我以为你……”她想说“我以为你出事了”,话到嘴边却变成,“我以为你忘了带晚饭。”
林狱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野果,是他特意在山里摘的,最甜的那种:“给你留的,没忘。”
野果的甜混着心跳的鼓点,在两人之间弥漫开。他们都不知道,这种“怕对方出事”的担忧,曾支撑着他们走过无数生死关头——只是那些记忆,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意识深处,像沉在湖底的珍珠,暂时不愿浮出水面。
夜晚的湖边,成了他们最常去的地方。两颗星星依旧紧紧相依,苏红绫会指着星星问:“你说它们以前是什么样的?”
林狱就会编些故事:“可能是两个赶路的人,走累了就坐在天上休息,一坐就忘了时间。”
“那他们会想起要去哪里吗?”
“或许……不想起也挺好。”林狱看着她被星光照亮的侧脸,突然觉得,只要能这样坐着,想不起过去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的地方,就挺好。”
苏红绫的心跳漏了一拍,掌心的半朵花又开始发烫。她隐约觉得,自己曾无数次这样看着他的侧脸,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却都是同样的心情——像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有天夜里,村里突然下起暴雨,木屋的屋顶漏了水。林狱爬上屋顶修补,苏红绫就在下面递瓦片,雨声太大,两人只能靠手势交流。当林狱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来时,苏红绫下意识伸出手,明明隔了老远,掌心的纹路却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光托住了他。
“你……”林狱趴在屋顶上,惊讶地看着她。
苏红绫也愣住了,看着自己发光的掌心,脑海中闪过一片粉色的光,里面有个声音在说“别怕,我护着你”。
雨停后,两人坐在火堆旁,谁都没提刚才的事。但他们都知道,自己身上藏着秘密,那些被遗忘的过去,或许并不简单。
“如果……我们以前是很厉害的人呢?”苏红绫小声问,拨弄着火星,“像能飞的那种。”
林狱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但就算以前很厉害,现在这样也不错。”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房子,旁边画了三个人,一个高的,一个矮的,一个扎羊角辫的,“有房子,有念遥,有……你,就够了。”
苏红绫看着地上的画,眼眶突然湿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觉得心里又暖又酸,像喝了李婆婆的蜂蜜水,甜得让人想哭。
老爷爷站在门口,看着屋里依偎在火堆旁的两个孩子,笑了笑。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指骨,上面刻着模糊的塔纹,在月光下轻轻一晃,指骨化作一道光,钻进了木屋的墙壁里——那里,藏着九狱塔的最后一缕气息,在默默守护着这个“重新开始”的故事。
忘了过去又如何?重要的是,他们在新的世界里,再次找到了彼此。掌心的半朵花还在等待重逢,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总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带着所有的温柔与力量,重新回到他们身边。
而现在,他们只需要慢慢走,慢慢等,像村里的人一样,守着木屋,守着花海,守着彼此,把新的日子,过成值得回忆的“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