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望星花海开始凋零,花瓣落在木屋前的石板路上,铺成金粉二色的地毯。林狱蹲在门槛上,用竹篾编着一个新竹筐,指尖突然被尖锐的篾片划开,血珠滴落在掌心,恰好晕染在半朵花的纹路上——那纹路竟像活了一般,泛出淡淡的金光,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怎么了?”苏红绫端着药箱跑过来,抓起他的手查看伤口,指尖触到那道发光的纹路时,自己掌心的半朵花也突然发烫,粉色的光晕与金色交织,像两团相吸的火焰。
“这纹路……”林狱盯着掌心,脑海中炸开一片碎片:漆黑的矿道、发光的巨塔、漫天的星雨,还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喊“阿狱,别松手”。
苏红绫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她仿佛看到一片粉色的光海,自己正往一个人怀里倒去,对方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与此刻林狱的一模一样。
“你们看!”念遥举着一块从后山捡来的石头冲进院子,石头上布满了不规则的纹路,竟与两人掌心的图案隐隐呼应,“这石头会发光!”
石头被放在桌上,在月光下泛起金粉二色的光,纹路中流淌着微弱的能量,与他们掌心的塔纹产生共鸣。老爷爷端着油灯走过来,看着石头的眼神变得深邃:“这是‘记忆石’,藏着旧时光的碎片。看来,有些东西,想藏也藏不住了。”
当晚,林狱做了个清晰的梦。他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前,浑身是血,手里紧握着一块木簪,簪头的望星花碎成了两半。塔下的混沌海里,无数黑影在咆哮,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正往塔里退,对他喊:“林狱!走啊!别管我!”
“红绫!”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衫,窗外的两颗星星依旧亮着,却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恐慌,“我不能……丢下你。”
隔壁房间的苏红绫也醒了,她梦见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的虚空里,身体正在变得透明,一个模糊的身影跪在她面前,用手捧着她消散的光粒,声音嘶哑:“等我……一定要等我……”
“林狱……”她喃喃自语,泪水浸湿了枕巾,掌心的塔纹烫得惊人。
第二天,两人坐在湖边,谁都没提昨夜的梦,却都能感受到彼此间凝重的气氛。林狱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湖里,涟漪扩散开的瞬间,他突然说:“我梦见一座塔,很高很高,你在塔里,我进不去。”
苏红绫的身体一僵,缓缓点头:“我梦见一片虚空,你在哭,我想抱你,却碰不到。”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确定——那些模糊的记忆,不是凭空产生的幻觉,是刻在塔纹里的烙印。
“去后山看看吧。”林狱站起身,“念遥说记忆石是在后山的石缝里捡的,或许……那里还有更多。”
后山的石壁上,果然布满了与记忆石相似的纹路。当林狱的手掌按在石壁上时,整面山壁突然亮起,浮现出一幅巨大的星图,图中两颗紧密相依的恒星旁,标注着一行古老的文字,他们竟能看懂:“塔在魂在,魂在人在。”
“塔……”苏红绫的指尖划过星图,山壁震动起来,浮现出更多画面:一群穿着铠甲的人围着塔欢呼,一对白发老人在塔下种花,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对着塔许愿……最后定格的,是两个相拥的身影,在塔的光芒中渐渐化作星辰。
“我们以前……是守护这座塔的人?”林狱的声音有些颤抖,掌心的塔纹与山壁的光芒同步跳动,“我们……失去过彼此?”
苏红绫没有回答,眼泪却先一步落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到林狱晚归会心慌,为什么他受伤自己会心疼,为什么看到两颗星星会觉得安心——这些都不是凭空产生的情绪,是无数次分离与重逢后,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山壁的光芒渐渐褪去,只留下最后一行字:“忘了过去,不忘彼此。”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却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让指尖偶尔相触。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的线。
“就算……我们以前很厉害,要做很多危险的事。”快到木屋时,苏红绫轻声说,“现在这样,也很好,对吗?”
林狱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掌心的塔纹微微发烫:“对。但如果……如果过去需要我们记起来,我也不怕。”他顿了顿,补充道,“只要你在身边。”
苏红绫笑了,眼角还带着泪痕,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嗯,只要你在身边。”
回到木屋,念遥举着一个刚编好的花环跑过来,戴在苏红绫头上:“姐姐戴这个好看!像星星变的!”
林狱看着她被花环映衬的笑脸,突然觉得,无论过去有多沉重,未来有多未知,只要掌心的塔纹还在,只要彼此还在身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那些被遗忘的过去,或许还会慢慢浮现,但此刻,他们更珍惜眼前的平静。塔纹是烙印,是羁绊,却不是枷锁。它提醒着他们曾经历的苦难,更提醒着他们,能再次相遇,有多幸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