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刺骨的杀意和渡劫期大圆满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牢牢锁定了小院。阿澈吓得小脸发白,死死抱着云渺的腿。
云渺心脏狂跳,脑中飞速权衡。硬拼?对方修为高深且来历不明,自己带着娃和俩拖油瓶,胜算渺茫!直接跑?对方有追踪法器,在这凡俗地界目标太大,更容易被追上!
电光火石间,云渺做出了决定——装!继续装!利用对方可能存在的轻视和对下界环境的不熟悉,赌一把!
她周身那锐利的气势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眼神重新变得惶恐又带着点村妇特有的愚钝和好奇。她一把将阿澈塞到身后的大水缸后面,低声道:“儿砸,藏好别出声!娘亲跟坏蛋叔叔玩个游戏!”
说完,她顺手从晾晒的草药里抓了几把看起来最普通、气味最冲的干草和野花,胡乱塞进怀里和袖口,然后抓起墙角的扫帚,低着头,假装正在专心致志地打扫院子,嘴里还哼起了荒腔走板的乡下小调。
就在这时,院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吱呀”一声推开。那个黑袍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冰冷的目光扫过简陋的院落,最后落在了正在“努力”扫地的云渺身上。
他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对着云渺,嗡嗡作响。
云渺仿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人进来,吓得“啊呀”一声,手里的扫帚都掉在了地上,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结结巴巴地用浓重的乡土口音道:“你……你你是哪个?咋……咋不敲门就进来了哩?俺……俺家男人不在,就俺一个妇道人家……”
黑袍分身那模糊的面容下,似乎皱了下眉。眼前这妇人,气息平凡,举止粗俗,浑身散发着劣质草药和泥土的混合气味,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村妇。但追踪罗盘明确指向她!
“你,可见过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修士,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分身的声音沙哑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渡劫期的威压有意无意地释放出一丝。
云渺被那威压吓得“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后蹭,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道……道袍?仙师老爷?俺……俺没见过啥仙师啊……俺们这穷地方,鸟都不拉屎,仙师老爷咋会来哩……男娃?俺家就一个娃,都快八岁了,傻乎乎的,不是五六岁……”她语无伦次,仿佛吓破了胆。
分身的目光越过她,扫向院子角落的水缸。
云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水缸,哭嚎起来:“仙师老爷行行好!俺家就这么一个傻娃子!脑子不好使!您别吓唬他啊!他啥也不知道!您是不是找错人了哇?”她一边哭嚎,一边暗中将袖子里某种无色无味的粉末,借着抹眼泪的动作,悄无声息地弹向了分身的脚下。
那粉末一接触地面,立刻融入泥土,毫无痕迹。
分身似乎对哭闹的村妇感到厌烦,但也并未立刻发作。他更相信手中的法器。他再次催动罗盘,指针依旧死死指着云渺。
“你身上,有何特殊之物?”分身冷冰冰地问,向前逼近一步。
云渺吓得往后一缩,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刚才塞进去的那把干草和野花,一股脑地递过去,涕泪横流:“特……特殊?俺……俺就有这些……俺是采药的……这都是俺晒的草药……治头疼脑热的……仙师老爷您看看?值……值钱不?能抵税不?”
那堆干草野花散发着刺鼻的混合气味,其中还掺杂着几朵颜色鲜艳、一看就有毒的蘑菇(云渺故意混进去的)。
分身:“……”
他被这扑面而来的劣质草药味和村妇的愚昧噎了一下,下意识地挥袖想拂开。
就在他袖袍挥动的瞬间,云渺“不小心”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手里那捧乱七八糟的草药野花蘑菇,劈头盖脸地就朝分身撒了过去!
“哎哟喂!”
分身何等修为,自然不可能被这点东西砸中。他周身黑气微微一震,所有靠近的杂物瞬间化为齑粉。
然而,就在那堆杂物被震碎的瞬间,几种原本性质温和、甚至略带毒性的药草花粉、毒蘑菇孢子,在受到外力猛烈冲击和那阴冷黑气的激发下,竟然发生了奇异的化学反应!
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辛辣呛鼻的黄绿色烟雾,“噗”地一下爆开,虽然大部分被黑气挡开,但仍有一小缕,精准地钻进了分身那没有五官轮廓的模糊面部区域!
“咳咳!……”分身猝不及防,被那辛辣烟雾一呛,虽然没造成任何伤害,却让他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咳嗽,周身冰冷的气息都紊乱了一刹那!那感觉,就像走路不小心吸进了一口陈年辣椒粉!
对于一个习惯高高在上、冷漠逼格满分的反派分身来说,这种体验简直糟糕透顶!甚至有点……丢人!
“啊!仙师老爷对不起!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俺脚滑了!”云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连连鞠躬道歉,脸上惶恐,心里却笑开了花。
分身强压下那点微不足道却极其败坏心情的呛咳感,模糊的面容似乎更黑了几分。他不再废话,直接伸出手,一只由黑气凝聚的巨大鬼爪,抓向云渺,准备先将她制住再说!
云渺吓得尖叫一声,抱头鼠窜,看似毫无章法,却总是能在毫厘之间,险之又险地避开鬼爪的擒拿。她一边跑,一边“惊慌失措”地踢翻了墙角的鸡笼!
顿时,几只被惊扰的老母鸡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咯咯乱叫,羽毛和鸡粪齐飞,朝着分身劈头盖脸地扑去!
分身:“!!!”
他厌恶地一挥袖,将鸡群震开。但就在他分神对付鸡的瞬间,云渺又“不小心”撞翻了屋檐下晾着一簸箕干辣椒!
哗啦!红彤彤的辣椒干撒了一地,不少滚到了分身脚下。
云渺“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四肢着地,正好对着那堆辣椒干,猛地吹了一口气!
呼!
一股夹杂着泥土和劣质草药粉末的微风,卷起地上一片细密的辣椒粉尘,再次精准地扑向分身的袍角和下摆!
虽然依旧被护体黑气挡开,但那纷纷扬扬的红色粉尘,粘在黑色的袍子上,显得格外醒目和……滑稽。
分身动作一滞,低头看着自己袍子上沾染的红色辣椒末和几根鸡毛,再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鸡屎味、草药味、辣椒味……那冰冷的杀意中,终于忍不住掺杂进了一丝实质性的怒火和烦躁!
这村妇!怎地如此麻烦!如此……肮脏!!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就在他准备施展更强硬手段,无视一切直接抓人时——
“哇——!”躲在缸后面的阿澈,似乎被外面的动静彻底吓到了,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娘亲!哇——!有坏蛋打娘亲!阿澈怕!”
孩子的哭声尖锐而具有穿透力。
分身眉头紧锁(如果他有眉头的话),被这魔音灌耳吵得更加心烦意乱。
而云渺,则趁着分身注意力被哭声吸引的刹那,猛地从地上爬起,脸上露出了豁出去的“悍妇”表情,一把抄起墙边立着的、用来搅猪食的长柄木勺,勺子里还沾着些馊了的野菜糊糊!
她高举着馊勺子,如同举着绝世神兵,朝着分身就冲了过去,嘴里发出毫无杀伤力的尖叫:“俺跟你拼了!不准吓唬俺娃!打死你个坏蛋!”
说着,那沾着馊糊糊的木勺,就朝着分身的黑袍捅了过去!
分身看着那带着馊味、粘着绿色不明物体的木勺捅向自己,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厌恶!他甚至都不想用自己的法力去碰触那玩意儿!
他下意识地侧身一躲!
云渺仿佛用力过猛,收不住势头,“哎呀”一声,连人带勺子向前扑去,正好扑向院墙角落那个用来积肥的、盖着破草席的粪坑!
噗通!
云渺半个身子栽进了粪坑边缘,溅起一片“波澜”!那馊勺子也脱手飞了出去,好巧不巧,挂在了分身的袍角上!
刹那间,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具有冲击性的“田园气息”弥漫开来!
分身:“……………………”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挂在自己昂贵(材质不明但肯定不凡)黑袍下摆上的那只馊勺子,以及勺子上摇摇欲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绿色糊糊,再感受着空气中那复合型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哪怕他只是一个分身,哪怕他并没有真实的嗅觉,此刻也仿佛通过神识“闻”到了那极致的气味攻击!
他的杀意,他的威压,他的冰冷……在这一连串接地气的、肮脏的、匪夷所思的“攻击”下,终于彻底崩溃了!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村妇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奇葩?!
他猛地一抖袍袖,震飞了那只该死的勺子,周身黑气剧烈波动,显示出其内心极度的不平静和暴怒!
但他看着那个半个身子埋在粪坑边、还在“挣扎”、浑身脏污不堪的村妇,再看看袍角那点污渍,竟然一时间失去了亲手去抓她的欲望!
太脏了!太恶心了!
“废物!”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知是在骂云渺还是在骂自己。他猛地一跺脚,身形化作一道黑气,瞬间冲出了小院,似乎想先找个地方清理一下,或者冷静一下。
直到那冰冷的气息彻底消失,云渺才停止了“挣扎”。
她慢悠悠地从粪坑边爬起来,身上虽然沾了些污渍,但脸上哪还有半点惶恐和愚钝?只有狡黠和得意的冷笑。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水缸边,把吓坏了的阿澈抱出来。
“儿砸,没事了,坏蛋被娘亲打跑了。”她得意地刮了下阿澈的鼻子。
阿澈眨巴着还带着泪花的大眼睛,看着娘亲,又看看院子里的鸡飞狗跳和粪坑,小脸上满是崇拜:“娘亲好厉害!用臭臭把坏蛋叔叔打跑了!”
云渺:“……咳,算是吧。”
她走到院子中央,看着分身消失的方向,眼神微凝。
“渡劫期……还带着追踪法器……看来麻烦不小啊。”她低声自语,“不过这第一回合,算是老娘赢了。”
至少,暂时把那眼高于顶的家伙恶心走了。
就是这院子……得好好收拾一下了。还有她自己,也得赶紧洗个澡!
云渺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决定暂时把“乡村神医”的人设改成“失手掉进粪坑的倒霉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