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豆子那番充满“机会成本”与“远期回报”无上智慧的“百年大计”之论,如同一道最璀璨的金色闪电!不仅彻底劈开了张静姝那颗本还只充满“理想主义”光辉的少女之心,更为她那看似“疯狂”的“十年义务教育”宏伟蓝图寻到了一个足以说服天下所有“精明人”的最坚实也最无可辩驳的“利益”基石!
“此非‘耗费’!此乃我大宁未来最是一本万利的伟大投资!”
当张静姝将六叔公张豆子的这句“金玉良言”与那份由她亲手熬了三个通宵方才计算出来的、足以让任何一个“守财奴”都为之血脉偾张的《帝国未来百年教育回报率精算白皮书》一同呈报到内阁与御前之时,所有之前还对“三万万两”这个“天文数字”而忧心忡忡的“财政派”大臣们都彻底地闭上了嘴。
因为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那“知识”是如何转化为“效率”,而那“效率”又是如何转化为那白花花的、足以让国库充盈到溢出来的巨大税收!
于是,“十年义务教育”这本该是整个“教育革命”之中阻力最大的一环,竟出人意料地在这一片充满“利益”与“数字”的“理性”光辉之下,以一种波澜不惊的姿态被全票通过了。
……
然而,就在张静姝为自己这“旗开得胜”的第一步而感到欣喜不已之时,她却忘了,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是远比“利益”更根深蒂固,也远比“数字”更难以撼动的。
那便是——“礼法”,与那传承了千年的“祖宗规矩”。
……
京城,内阁“教育改革”专项议事厅。当张静姝在初步说服了“财政派”之后再次将那个更为惊世骇俗的终极炸弹抛出来时,整个议事厅的气氛瞬间便从之前的“其乐融融”变成了一种剑拔弩张的巨大对峙!
“……故,”张静姝对着在座所有代表了帝国最高“思想”与“道德”的王公大臣与鸿学大儒们再次深深一躬,声音清脆却又充满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巨大豪情,“静姝今日再请命!恳请陛下与诸位大人恩准!在那早已成为‘男子’圣地的‘格物大学’之旁,再建一所专门为帝国培养‘顶尖女性人才’的‘皇家女子大学’!!!”
……
“放肆!!!”
这一次,不等任何人开口,一声充满“无尽”愤怒与“巨大”失望的雷霆暴喝便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整个议事厅之内轰然炸响!
而发出这声“怒吼”的并非旁人,正是那个一向以“温文尔雅”着称、其在“礼法”之道上的造诣更是被天下所有读书人都尊为“泰山北斗”的礼部尚书赵秉坤!
他霍然从座位上站起!那张本是充满“儒雅”之气的老脸上此刻却写满了一种“信仰”被公然“亵渎”的巨大愤怒!
他用那根因为极度愤怒而剧烈颤抖的手指死死地指着那个在他眼中早已“离经叛道不可救药”的“皇亲国戚”(静姝的母亲是公主),声音嘶哑而又痛心疾首,“公主殿下!您……您可知您在说些什么?!”
“‘女子大学’?!”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在他看来充满“荒谬”与“罪恶”的大逆不道之词!
“自上古以来,圣贤便有明训!‘男主外,女主内。’‘夫为天,妻为地。’此乃天地之纲常,人伦之大道也!”
“女子之本分便当是于后宅之内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以其柔顺之德辅佐其夫君建功立业!以其慈爱之心教养其子女知书达理!此方为正道!亦是我华夏千年以来国泰民安、家和万事兴的根本所在!”
“可如今!”他痛心疾首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您竟要公然违背这祖宗之法、圣贤之言!竟要鼓动那天下女子都走出‘闺阁’抛头露面!去与男子一般钻研那‘格物’之术、争夺那‘功名’之利!”
“此乃颠倒阴阳、败坏人伦之举啊!此举若成!”他的眼中甚至涌上了浑浊的泪水,“则家将不家!国将不国!我华夏那传承了千年的礼法根基都将毁于一旦啊!!!”
……
这番充满“血泪控诉”也充满“卫道士”般“悲壮”情怀的“亡国”之论,如同一柄最沉重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所有同样“读圣贤之书”长大的文官大臣们的心上!将他们那本还对“女子大学”心存几分“新奇”的念头都砸得烟消云散!
是啊!“格物”固然是好,但若要为此而动摇了那维系着整个帝国稳定的“伦理”与“纲常”,那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
一时间,整个议事厅之内风向陡转!所有之前还对张静姝和颜悦色的王公大臣们此刻都不约而同地与她拉开了距离,眼神之中充满不赞同与那深深的警惕。
张静姝瞬间便从那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变成了一个被所有人都视为“异端”的孤家寡人!她那张本还充满“自信”与“骄傲”的俏脸之上瞬间便血色全无!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名为“传统”与“礼教”的无形巨山,其重量是何等的恐怖!!!
……
而就在她即将被这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给彻底压垮之际,一个同样温柔却又充满无穷力量的声音从那议事厅的门口缓缓地传了进来。
“赵尚书,……此言差矣。”
……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那个虽然早已官拜一品却依旧喜穿一身“素雅”医袍的“杏林圣手”张丫丫,正在两名女弟子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那双一向只充满“仁爱”与“悲悯”的清澈眼眸之中此刻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与锋芒!
“姑……姑婆?”张静姝看着这个在自己最是孤立无援之时“从天而降”的最大靠山,她那本已即将崩溃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
“赵尚书。”丫丫没有去理会旁人,她只是径直走到了那个同样因为她的到来而脸色剧变的礼部尚书赵秉坤的面前。
“我只问你一句。”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狠狠地刺向了对方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道德”铠甲!
“当年天花肆虐,京城之内尸横遍野,是何人以女子之身亲赴疫区以身试痘,活人百万?”
“……”赵秉坤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年金创恶毒无人可医,镇北侯与九皇子皆是命悬一线,又是何人不眠不休研制神药为国留住了那‘柱石’与‘龙裔’?”
“……”赵秉坤的额头之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我再问你!”丫丫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一种“救世主”般的无上威严!
“若女子当真无才!若我张丫丫当年也如你所愿安分守己地留在那后宅之内学那‘女红’操持‘家务’,则今日!”她指了指那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赵秉坤,又指了指那满朝同样噤若寒蝉的文武,“你与我!与这满朝的王公大臣!与那天下亿兆的黎民百姓!怕是早已都成了那乱葬岗之上的一堆枯骨!!!”
“……又何来资格在此大放厥词?!”
……
这番充满“降维打击”意味的灵魂拷问,如同一道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在场所有“男尊女卑”的卫道士的脸上!将他们那所有关于“礼法”与“祖制”的虚伪与双标都扇得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