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行意冷冷盯着她,眼神锋利如冰,一寸寸地刺向丁翠苗的脸。
她的声音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别找了,我和陈知遥、陈晓兰一起来的。”
她一提起陈晓兰这三个字,语气里就陡然多了一股子压抑已久的怒气,像是积攒了许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口。
陈晓兰打小就没怎么见过爸妈。
他记忆里,关于父母的片段少得可怜,模糊得像被雨水打湿的旧照片。
她以前一直觉得,是陈长青和丁翠苗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回老家看望孩子。
可现在才明白……
人家早就悄悄跑去了外地,背着所有人,生了第二个孩子。
而且那个高中生,看起来也有十四五六岁的样子了,绝不是什么襁褓中的小娃娃。
他已经是个半大不小的小伙子,身高逼近成人,穿着校服,眉眼间隐约带着陈长青的轮廓。
这意味着,陈长青和丁翠苗在多年之前,就已经组建了另一个家庭。
也就是说,这些年,陈长青和丁翠苗的心思全都花在那个小儿子身上。
他们为他操心学业,陪他过生日,甚至带着他来滑冰,笑容满面,亲密无间。
而这一切,陈晓兰从未拥有过。
至于陈晓兰呢?
他在他们眼里,几乎就跟不存在一样。
不止是不管不问,简直就像是从来没生过他。
他们把他一个人丢在老家,交给年迈的爷爷奶奶照顾,连最基本的衣食温饱都要靠亲戚接济。
他们完全没有承担起为人父母的责任,任由他在孤独和冷落中长大。
“哦,是……是跟他们一起的啊。”
丁翠苗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不自然了,嘴唇微微发白,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汗。
说话也结巴起来,声音颤抖,语无伦次,“那个,黄行意啊,我和你二叔……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她的语气虚浮,带着明显的逃避意味,说完,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要走,脚步急促,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黄行意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骨:“怎么?怕陈晓兰看见你和陈长青带着第二个儿子?你不敢面对他,是不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丁翠苗猛地回头,动作激烈得差点失去平衡。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瞪过去,满是惊怒和掩饰不住的心虚,“你瞎说什么呢?谁是你二叔?谁是第二个儿子?你别血口喷人!”
“刚才那一幕我可都看见了。”
黄行意皱眉道,“刚才跟在你和陈长青身边的那个男孩,叫乐乐?全名叫陈乐乐是吧?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子不算高,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气,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夹克,背着个书包,走路的时候低着头,显得有些拘谨。你们有这个儿子,怎么从来没带回来过?逢年过节也没见他出现在家里,连个照片都没传过。赵晓芬和陈长军知道这事吗?他们会不会也蒙在鼓里?”
丁翠苗盯着黄行意,嘴唇抿了抿,喉头微微滚动,咽了口唾沫,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的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在挣扎着要不要开口,又像是在拼命组织语言,可最终,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看她不吭声,黄行意皱了皱眉,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耐与审视。
她抬起脚,转身就要走,鞋跟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在提醒丁翠苗事情的严重性。
丁翠苗急了,心头一紧,连忙冲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甚至让黄行意微微皱了眉头。
“等等!黄行意……二婶求你个事……”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恳求与慌乱,仿佛怕被谁听见似的,眼睛不停地往四周瞟,生怕有人路过。
黄行意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目光冷峻地盯着她,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质问:“怎么了?有事就说。”
丁翠苗的手微微发抖,指尖冰凉,抓着黄行意的胳膊也不敢松开,生怕她一甩手就走了。
她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乐乐这孩子……他爷爷奶奶知道,可云悠还不知道……其实,我和你二叔也不是故意瞒着的,我们……是有原因的。你知道的,家里情况复杂,有些事,说了只会让人心疼。你……你能不能别把今天的事告诉陈晓兰?就当是二婶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让他受伤害。我知道这事瞒着他不对,可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有难处,真的有难处。”
“难处?”
黄行意盯着她,忽然冷笑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讽刺,“你的难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做父母的决定瞒着,结果现在让我来替你们圆谎?凭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冷了几分,像是一块冰砸进水里,“难道只要我不说,陈晓兰就永远发现不了?纸能包住火吗?他是你们亲生的儿子,迟早会知道的。等他哪天自己撞见了,你觉得他心里会怎么想?他会怎么看你和你那个丈夫?”
她顿了顿,目光朝远处扫了一眼,语气更加笃定:“陈晓兰和陈知遥去买热饮了,我刚刚看见他们往咖啡店那边去了。估摸着再过几分钟就回来。到时候,你还瞒得住吗?乐乐还在那儿站着,你们站在一起,三个人站一块儿,他那么聪明一个人,难道看不出点什么?他难道不会问?他不会怀疑?”
“那我们现在就走!”
丁翠苗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手紧紧抓着黄行意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声音颤抖得厉害,“你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尤其别提乐乐的名字!提都别提!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二婶求你了!我真的不想事情闹大……我不想云悠知道得这么突然……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崩溃的……你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他一直以为……以为自己是家里最重要的孩子……”
虽说丁翠苗这些年跟陈晓兰接触少,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但她很清楚那孩子的性格。
内向、敏感、极度缺爱,却又倔强得不肯开口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