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的喧嚣渐渐散去，百官怀着各异的心思鱼贯而出。
镇国公和方乐山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等方南跟上来。
“南儿，”镇国公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委以重任，只是……西域局势波谲云诡，远非剿灭寻常马匪那般简单。”
“蛮族若插手其中，其骑兵之锐，非等闲可比，你只带一千兵马，深入那不毛之地，敌情不明，补给漫长，祖父这心里，实在是……”
方乐山接口道：“是啊，建功立业固然重要，安危是根本，沙漠瀚海环境酷烈，且敌人绝非乌合之众。”
“为父看过不少西域卷宗，深知其地之险，你毕竟年轻，此番是否太过行险？陛下虽有旨意，若实在艰难，为父拼着这张老脸，去恳请陛下增派兵马也好。”
方南看着祖父和父亲眼中的担忧，心中一阵感动。
若非自己身负超越时代的见识和底气，带这些人马前去西域确与送死无异。
方南环顾四周，下朝的官员们尚未完全散去，不便深谈，便低声道：“祖父，父亲，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且先回府，容孩儿细细禀报，您二位便可安心。”
镇国公与方乐山见方南神色从容，心下稍定，点了点头，三人一同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回到府里的书房，屏退左右，只留祖孙三人。
镇国公立刻开口：“南儿，此刻再无外人，你有何计较，莫非你还有什么后手？”
方南给祖父和父亲斟上热茶，脸上带着令人心安的笑意：“祖父，父亲，您二位放心便是，孩儿何时打过无把握之仗？从烽燧回来到东海扶桑，孩儿可曾让家中担心过？”
“此前押解扶桑俘虏回京的那一千士卒，久经战阵，见过血，孙儿打算带他们去。”
镇国公捻着胡须道：“那一千人倒是见过阵仗的悍卒，要面对数量不明的蛮族精骑和楼兰兵马，恐怕仍显不足。”
“自然不止他们。”方南眼中闪过一抹锐光，“孩儿在封地训练了一支百人的精锐小队，此次带他们一同前往。”
方乐山疑惑地问道：“百人？南儿，这百人能起多大作用？”
方南微微一笑：“有此一千一百人，再辅以封地的一些新式装备，足以在西域搅动风云。”
“封地工坊最新研制出的利器，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于实战，时代已经不同了，战争的模式也在改变。”
镇国公和方乐山看着方南眼中的自信光芒，虽然仍有些许疑虑，但方南过往创造的奇迹太多，圣旨已下，君命难违，此刻再多担忧也无济于事，唯有全力支持。
镇国公拍了拍方南的肩膀：“既然你心中有数，老夫便不再多言，国公府的一切资源，随你调用，需要什么只管说，千万要平安归来！”
方乐山也道：“你在前方，一切小心，遇事不可逞强！”
方南躬身行礼：“孩儿谨记祖父、父亲教诲，定不辱命，亦必保全自身！”
“你打算何时动身？”镇国公问道。
方南略一思忖：“西域局势瞬息万变，早一日抵达，便能早一日掌握主动，这两日时间准备装备、集结人员，后日一早便出发。”
方南当天赶回封地，直接去了特种作战小队的营地。
营地校场上，一百名队员光着上身刚结束上午的体能训练，浑身蒸腾着热气。
看到方南，所有人在石头的一声令下，迅速集合列队，站得笔直，目光聚焦在方南身上。
“兄弟们！”方南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训练了这么久，流了无数的汗，你们是否曾想过，究竟为了什么？”
队伍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表明着队员们内心的不平静。
方南继续道：“现在机会来了，西域马匪猖獗，劫掠商队，杀害我大楚子民，勾结外敌，威胁边陲。”
“陛下命我领兵前往清剿，扫平匪患，我决定带上你们，前往那片大漠戈壁与敌人厮杀！”
“少爷，您说的是真的？！”站在队伍前面的王二蛋第一个忍不住，激动地喊了出来。
“真的能上战场了？跟少爷去打西域蛮子？！”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俺就知道！练得这么苦，肯定有大用！”
每一个队员的眼睛都亮得吓人，激动、兴奋、渴望、荣耀……种种情绪在脸上交织。
队员们没有丝毫对战争的恐惧，反而像是听到了最令人振奋的消息。
王二蛋兴奋地直搓手，咧开大嘴笑道：“少爷，俺就说嘛，当初您组建这支队伍的时候，俺就寻思着肯定有仗要打。”
“跟着少爷出征，终于轮到咱们了，俺也要像之前去扶桑的兄弟那样，立功受赏，光宗耀祖！”
二蛋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上次跟随方南跨海征讨扶桑的那批护卫队员，个个立下军功，大部分人还留在扶桑镇守，但朝廷的赏赐早已传回村子，让人羡慕不已。
如今，这天大的机遇落在了自己头上，怎能不让队员们欣喜若狂。
“少爷！带我们去吧！”
“我们不怕死！”
“誓死追随少爷！荡平西域！”
“求少爷给我们这个机会！”
群情激昂，请战之声此起彼伏，恨不得现在就前往西域。
方南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凝：“此次出征，只有一千一百人，要深入的是环境恶劣、敌情复杂的西域，面对的是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凶悍的马匪，训练有素的蛮族骑兵，西域诸国的军队。”
“那里没有后方，没有援军，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每一刻都可能面临生死考验。”
方南的声音提高：“我现在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心中有犹豫和畏惧的，出列！”
“我绝不勉强，现在出列者，仍是封地的护卫，无人会嘲笑，一旦随我出发，便只有军令和血战，绝无后退之路，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考虑！”
方南说完，负手而立，目光看着队伍。
校场上落针可闻，整整一百人，无一人移动分毫。
石头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拳重重捶击在左胸心脏位置，发出沉闷的响声，大声吼道：“誓死追随少爷！刀山火海，绝不退缩！”
“誓死追随少爷！刀山火海，绝不退缩！”
一百个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天而起，震得校场周围的树叶都簌簌作响。
队员们对方南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少爷带着几百护卫队员征讨倭寇和扶桑创造出那么多功业，能给村子带来翻天覆地的新生活。
跟着少爷即便是面对再强大的敌人，最终胜利的一定是自己，这种信念早已在日复一日的训练和潜移默化中，深入骨髓。
方南看着一张张毫无畏惧、充满信任的面孔，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都是我方南的好兄弟，既然如此，所有人听令！”
“唰！”所有人立正，目光灼灼。
“即刻解散，回家与父母妻儿道别，午时之后，前往河边作坊区领取装备，然后随我进京！”
“是！”吼声震天。
队员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迫不及待的神情，脚步飞快地奔向家的方向。
队员们散去后，方南带着石头，径直前往河边作坊区。
“见过少爷！”
老王和艾道长听说方南来了，忙出来迎接。
“少爷，可是又有什么新物事要打造？只管吩咐，俺们定给您赶制出来！”
老王以为方南是来下达新的研发和生产任务的。
艾道长也捋着胡须道：“是啊，少爷，又有新思路了？还是蒸汽机……”
方南摆手打断他们，神色严肃道：“朝廷有令，命我率军前往西域剿匪，特来提取装备。”
“西域剿匪？”老王和艾道长同时惊呼，脸上瞬间写满了担忧。
“少爷，这……这太危险了！”老王搓着大手，满脸的焦急。
艾道长也皱紧了眉头：“无量天尊！少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西域路途遥远，贼人势大......”
若是方南有个闪失，这偌大的基业、这无数奇思妙想的研制，可就全都断了。
方南笑道：“二位放心，我自有分寸，岂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正是因为有这些新式装备，我才主动请缨，带兵前往。”
方南拍了拍老王的胳膊，又看向艾道长：“你们打造的是能改变战争格局的神兵利器，此次西域之战，正是验证其实战威力的最好时机，有这些装备在，我的安全无虞。”
“少爷说的是！”老王胸膛一挺，豪气顿生，“俺们打出来的家伙，绝对是好样的，定能助少爷横扫西域，马到成功！”
方南笑了笑“时间紧迫，从库存里给那一百名特种作战队员，每人配发一支步枪，一支转轮手枪。”
“再调拨十挺机枪，五门野战炮，步枪子弹准备两万发，手枪子弹一万发，机枪子弹二十万发，炮弹一千发，再装上一百箱手雷。”
“此次西征，我所倚仗的便是这火力之威，要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一切负隅顽抗之敌，这些装备弹药宁可多备，不可不足。”
老王听得仔细，重重点头：“少爷放心，库存的枪炮都是俺和徒弟们一个个精心校验过的，绝没问题，弹药也管够，俺这就带人去库房清点、装车！”
老王吼来几个徒弟，风风火火地朝着戒备森严的库房跑去。
一辆辆马车被牵了过来，匠人们小心翼翼地从库房中抬出一个个厚重的木箱。
打开箱盖，里面是码放整齐、油光锃亮的步枪和手枪，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和淡淡的防锈油味。
结构复杂的机枪和沉重的火炮部件，被拆卸开来，用软木和稻草仔细包裹、固定，然后装上马车。
装载弹药的马车，匠人们特意在车厢内铺了厚厚的软垫和防震木屑，每一个弹药箱都牢牢固定，防止在长途颠簸中发生碰撞意外。
方南就在作坊里，与老王和艾道长一同用了顿简单的午饭。
饭桌上，老王放下碗筷：“少爷，西域那边，风沙大，装备难免损耗，要不俺挑几个手艺好的徒弟，跟着您的军队一起去，也好随时维护修理这些家伙什儿！”
方南闻言，心中感动，摇了摇头：“老王，心意我领了，此次情况特殊，要的是机动灵活，快速奔袭。”
“带上工匠师傅虽有好处，但会拖慢整体速度，基本的维护保养队员们都掌握了，若有重大故障换新的便是！”
老王见方南态度坚决，且考虑得在理，便不再坚持。
午饭过后，一百名特种作战队员已然与家人告别，准时返回，在作坊区外列队集合。
方南走出作坊下令道：“将所有装备、作战服、个人装具，全部打包装车，覆盖严实。到了京城，我会为你们领取衣甲和兵器，对外你们便是我麾下的辎重护卫队。”
方南看向王二蛋：“二蛋，由你担任这支辎重队的队长，负责作战和日常管理。”
“是！”王二蛋大声应命。
“记住，这些箱子里的东西，是我们的杀手锏，非到必要时刻，不得显露于人前。”
厚厚的油布将一辆辆马车盖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去，就像一支再普通不过的运输队。
一切准备就绪，方南与老王、艾道长郑重告别。
“少爷，保重！一定要平安回来！”
“无量天尊，三清保佑少爷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方南翻身上马，身边跟着小狼旺财，挥手下令：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