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工厅听证会结束后,雷宜雨站在走廊窗前,指尖轻轻敲打着那份被韩国代表攥出褶皱的cdmA技术说明书。程砚舟推门进来,袖口沾着一丝咖啡渍——方才的辩论中,他故意打翻杯子拖延了对方展示核心参数的时机。“他们没发现痰盂里的密码,”他压低声音,“但‘信和泰’的人今晚要去汉正街提货。”
汉口老租界·长江通信旧址
月光被斑驳的砖墙切割成碎片,徐蔚蹲在服务器机柜旁,指尖突然悬停在一排插槽上。“被动过手脚的加密模块……”她拧开手电筒,光柱里浮动的灰尘突然凝滞——插槽内侧的划痕新鲜得刺眼。林秋白从阴影中递来一份泛黄的《长江日报》,1997年7月1日的头版照片上,防汛指挥部表彰名单里有个被钢笔圈出的名字:刘处长的岳父,时任通信科科长。
“周家当年用表彰名单做密钥。”徐蔚的镊子从插槽夹出半片生锈的铜箔,上面蚀刻的波浪纹与痰盂底部的频段密码严丝合缝。楼下传来货车倒车的提示音,林秋白猛地合上报纸:“‘信和泰’的车。”
汉正街老周记轴承铺后院,杜青山踢开仓库门时,芝麻酱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五个标着“教学器材”的木箱堆在角落,封条盖着赞比亚海关的假章。穿花衬衫的男人正用螺丝刀撬箱体暗格,见有人闯入,反手将一沓单据塞进芝麻酱桶。“雷总的人?”他咧嘴露出金牙,“这批货的保险单在苏黎世,烧了也没用。”
程砚舟从杜青山身后晃出来,皮鞋碾过洒落的芝麻:“伦敦铜期货的看涨期权,行权条件写的是‘长江水位超警戒线’——你们赌防汛失败?”花衬衫表情一滞,突然扑向墙边的电闸。杜青山甩出轴承砸中他手腕,木箱夹层哗啦散落几十张光盘,内圈刻着与“江鸥号”货轮航线完全一致的经纬度。
德明饭店顶层套房,雷宜雨用放大镜审视着光盘,电视屏幕上的雪花点突然扭曲成一段模糊影像:1997年香港回归前夕,防汛bbS某个加密帖的附件视频。画面里,周老爷子对着镜头说:“等台风天,友谊大桥下的货能翻十倍。”背景音是郑阿四用粤语报出的赌场桌台号。
“他们不是在洗钱。”程砚舟猛地扣下笔记本电脑,“周家把防汛指挥部的备用频段抵押给了澳门赌场!”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雷宜雨手中刚拆封的传真——轻工厅批准了“新秀”频段资源的临时征用令,签署时间是三小时前。
武昌车辆厂废料场,暴雨冲刷着生锈的铁轨,姜敏蹲在搪瓷痰盂前,军用级长波接收器的频段密码正被她烧录进山寨手机主板。王师傅用焊枪修改着电路,突然抬头:“雷总,这玩意儿真能截到苏联潜艇信号?”
“是截他们现在用的东西。”雷宜雨抹去脸上的雨水。远处,程砚舟正带人将“教学器材”木箱装车,箱体上的俄文喷漆在闪电下泛着冷光。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时,他在香港收过周家抛售的乌克兰黑海舰队废铁清单,此刻清单上的编号与木箱钢印一一对应。
江汉关码头凌晨,巴拿马籍货轮“江鸥号”的探照灯扫过岸边的集装箱,徐蔚躲在吊车操控室里,屏幕上的频谱仪突然跳出一串加密信号——与痰盂密码同频的波段正从货轮舱室发出。林秋白按住耳机:“轻工厅的人十分钟后到,他们带了频谱干扰器。”
雷宜雨看向程砚舟,后者举起刚从赌场赎回的抵押合同:1997年周家质押防汛频段的原始文件,债权人签名栏里藏着刘处长岳父的私章。“该清账了。”他划亮火柴,火苗舔舐合同纸角的瞬间,货轮甲板传来重物落水的闷响。
粮道街中央厨房,杜青山踹开冷库门时,三十七桶掺氧化铜的芝麻酱正被搬上“信和泰”的货车。程砚舟用枪托砸开桶盖,捞起的铜箔上显影出苏黎世保险的保单编号——与汉正街商铺存货全损索赔号完全一致。
“热干面指数是幌子。”雷宜雨拾起地上一张采购单,背面用芝麻酱写着铜期货平仓指令,“他们真正的赌注是……”话音未落,手机突然震动,姜敏发来一段刚截获的军用频段音频:刘处长嘶吼着命令手下销毁长江通信的服务器备份。
汉口沿江大道,暴雨中的海关缉私艇包围了“江鸥号”,雷宜雨站在堤岸上,看着程砚舟带人登船。甲板骚乱中,一个瘦高男人企图将铁箱抛入江中,箱体砸在船舷弹开的刹那,几十块镀铜电路板散落——每块都刻着与防汛bbS加密帖相同的“江鸥”标记。
林秋白从货轮机房冲出来,举着刚拆下的舰载通讯模块:“苏联技术,但改成了接收长江流域防汛电台的频段!”雷宜雨接过模块,指尖抚过上面崭新的中文标识——周家旧部竟用走私设备搭建了覆盖长江的非法监听网。
晨光刺破云层时,雷宜雨独自站在海关档案室,面前摊着1997年防汛bbS的后台日志。被删除的加密帖附件名里,“台风”二字后面跟着一组数字:澳门永利赌场保险箱密码。他拿起刚收到的传真,军委技术局确认截获信号源自某国现役军舰。
窗外,程砚舟正指挥工人将“教学器材”木箱搬进长江通信的仓库。卷一卷二积累的财富与人脉,此刻化作仓库深处那台由武钢废料改装的信号干扰器——它正嗡嗡运转,屏幕上跳动的频段密码,像极了二十年前汉正街第一桶金时的国库券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