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化炉的余烬在汉口电报大楼后院飘散,雷宜雨掸了掸西装袖口沾上的灰。姜敏递来一份电报,纸角还带着江夏区金水闸村的泥土味。“邮电局的人咬死了是意外失火,”她压低声音,“但老会计的徒弟在岳阳港码头看见过他们运油桶。”雷宜雨没接话,指节在电报大楼斑驳的砖墙上叩了两下,远处长江货轮的汽笛声混着汉正街早市的铜锣响,像某种隐晦的倒计时。
“去防汛指挥部。”他忽然说。
防汛指挥部的暗流
防汛频段监测室的荧光屏上,波纹杂乱无章。技术员老赵是雷宜雨从武钢三产旧部挖来的,此时正用改装的示波器捕捉异常信号。“和您猜的一样,”他抹了把汗,“有人用粮票油渍的导电纤维当载体,往bbS服务器里灌垃圾数据。”桌上摊着从青山镇麻袋夹层拆出的粮票,雷宜雨用镊子夹起一张,对着灯光——油渍在纤维间勾勒出微弱的电路纹路。
程砚舟推门进来,手里拎着汉口前进四路电子市场淘来的二手硬盘。“邮电学校机房的备份,”他喘着气,“系统日志显示有人用防汛电台的摩斯密码当密钥,篡改了长江邮件的路由表。”雷宜雨眯起眼,这手法像极了周家当年在武钢轧辊上刻数据的花招,但更精细。
“不是周家残党。”姜敏突然开口。她翻出一张1994年的《长江日报》,指着中缝一则不起眼的招标公告:“当年负责防汛通讯设备采购的副处长,现在是省电子工业厅的调研员。”
雷宜雨忽然笑了。他想起第二卷里那场认购证大战——银行打压时,他反向收购信托公司的路子,如今竟被对手学了去。
豆皮店里的筹码交换
汉口“老通城”的油烟熏得人睁不开眼。徐蔚把一叠粮票拍在油腻的木桌上,对面穿邮电制服的男人立刻用茶杯压住。“你们要的频段,”男人声音发颤,“但得用汉正街的集装箱码头换。”
雷宜雨慢条斯理地掰开一块豆皮。豆皮的焦脆声里,他想起1991年用集装箱改造流动商摊的旧事。“码头可以谈,”他推过去一张支票,“再加个条件——把‘长江邮件’的底层协议开放给防汛bbS。”
男人的筷子僵在半空。这相当于让邮电系统亲手拆掉自己筑了十年的垄断围墙。
窗外忽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杜青山闯进来,军绿色挎包里露出半截镀金纽扣。“查清了,”他灌了口凉茶,“电子工业厅那帮人借防汛频段搭私网,用的服务器是咱们在岳阳港熔掉的那批!”
雷宜雨指尖在支票上点了点。现在他手里不只有钱,还有1997年收购武钢三产时埋下的财务软件后门、汉正街商户的流水网络,以及那枚从周家账本里挖出的搪瓷缸编号。
金水闸村的信号战
江夏区山坡乡的晒谷场上,二十台贴着“防汛教育”标签的旧电脑围成半圆。谭工带着下岗技校生改装网卡,天线是用粮站淘汰的称杆焊接的。“频段干扰解决了,”他擦擦电烙铁,“但对方在GSm基站里植入了嗅探程序。”
雷宜雨蹲下身,拨开一堆电子元件。底下压着张泛黄的图纸——武昌车辆厂1989年的轧辊设计图,螺旋纹里藏着二进制编码。“难怪他们急着烧邮电局档案室,”他轻声说,“这玩意儿能瘫痪整个ERp系统的国标认证。”
姜敏突然举起大哥大。屏幕上跳出一条乱码短信,她瞳孔骤缩:“是防汛指挥部的频段!他们在用粮票密码本发动ddoS攻击!”
远处传来柴油机的轰鸣。十辆披着“抗汛物资”苫布的卡车驶入村口,车斗里堆满贴着邮电局封条的服务器机箱。雷宜雨站起身,西装下摆沾了稻壳。他知道,该让“九二届股民”们动一动了。
汉正街的终极谈判
深夜的汉正街静得像座鬼城。雷宜雨独自走进茶楼,二楼包厢里,电子工业厅的调研员正在泡君山银针。“雷总好手段,”老人苦笑,“连1988年的密级文件都能挖出来。”
茶杯在转盘上划出半圆。雷宜雨从内袋抽出张粮票,油渍在紫光灯下显出一串Ip地址。“您儿子在深圳的离岸公司,”他语气平和,“用防汛频段传数据,比周家当年高明多了。”
老人手一抖,茶水泼在招标文件上。那是长江实业Ipo的预案,扉页印着防汛bbS的股权结构图——汉正街商户占股37%,武钢下岗工人基金持股22%。
“我要的不多,”雷宜雨推开窗,长江的湿气涌进来,“防汛bbS上市那天,邮电系统得坐在敲钟嘉宾席上。”
岳阳港的黎明
货轮甲板上,杜青山带人清点刚从金水闸村运回的服务器。镀金纽扣熔成的纪念牌在晨光中泛冷,雷宜雨摩挲着牌面刻下的经纬度——那是周家缅甸服务器的坐标,现在成了长江邮件海外节点的备案地址。
姜敏递来大哥大,听筒里传出程砚舟兴奋的喊叫:“财Z部刚通过决议!咱们的ERp国标升级成行业规范了!”
雷宜雨望向江面。二十年前他重生在武汉的那个雪夜,汉正街的煤炉熏得人流泪。如今防汛bbS的首页滚动着全国粮价和汛情预警,而藏在代码深处的,是卷一卷二积累的集装箱航线、汉正街信用代购的流水网,以及那套从武钢账本里淬炼出的“铁算盘”算法。
货轮拉响汽笛。他知道,当太阳完全升起时,深交所的铜锣将为他而鸣——这次不用任何金手指,纯粹是1990年至今,每一步棋落子时的力道与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