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蹲在灶台前,双腿微屈,左手撑着膝盖,右手握着一把火钳,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灶膛里的炭火。炭火在他的挑拨下,时而跳跃,时而闪烁,散发出阵阵红光和暖意。
铁锅里的野猪油正“滋滋”作响,仿佛在欢快地歌唱。那声音清脆悦耳,让人不禁想起了大自然中的鸟鸣声。油面上漂浮着一片片炸得金黄的山蘑片,它们就像一群金色的蝴蝶,在油面上翩翩起舞。山蘑片的香气顺着热气直往王谦的鼻子里钻,那浓郁的香味让他的味蕾都开始兴奋起来。
杜小荷抱着王白鹿站在一旁,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锅里的山蘑片,生怕错过了最佳的火候。她手中握着一双筷子,时不时地用筷子戳一下山蘑片,试试它们的酥脆程度。
“再炸半分钟。”杜小荷轻声说道,“得酥脆点,赵会计牙口不好。”她的声音温柔而细腻,宛如春日里的微风。
王谦点点头,他的注意力虽然集中在灶台上,但他的眼睛却不时地瞟向院外。屯口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妇女们挎着篮子,里面装满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进进出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男人们则扛着长凳,迈着稳健的步伐,往晒谷场走去。
今天是王谦家双胞胎的满月酒,这可是全屯子的大喜事。按照当地的习俗,全屯子的人都得来参加,连附近几个屯子的猎户也捎了信儿,说要来讨杯喜酒喝。
“谦哥!”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王谦转头看去,只见黑皮从门外探进头来,他的手里拎着两只肥硕的野兔,那野兔的皮毛油光水滑,显然是刚打的,还热乎着呢。
“刚打的,还热乎着,给你添个菜!”黑皮咧嘴笑道。
王谦连忙站起身来,接过野兔,掂了掂,笑道:“够肥的啊,正好炖个兔肉锅子。”他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这两只野兔无疑是满月酒上的一道美味佳肴。
杜小荷把炸好的山蘑捞出来沥油,转头对黑皮说:“去把七爷请来,该剃胎发了。”
黑皮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跑,差点撞上正进门的王念白。小家伙今天穿了一身新做的蓝布衫,脑袋上还扣了顶小毡帽,神气活现地举着一把木刀:“爹!你看!于叔给我做的!”
王谦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别乱跑,待会儿客人来了,你得帮着招呼。”
王念白挺起胸膛,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胸口:“包在我身上!”
杜小荷把王白鹿塞进王谦怀里,自己擦了擦手,从柜子里取出一块红布,铺在堂屋正中的方桌上。七爷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屯里的老人,手里都拿着红纸包——这是满月的礼数,得给娃娃“压岁”。
“时辰到了。”七爷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银剪刀,在蜡烛上燎了燎,“剃胎发,保平安。”
王谦把王白鹿轻轻放在红布上,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也不闹。七爷的手指在她头顶轻轻一抚,银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小撮胎发,用红绳系好,放进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里。
“白鹿的头发细软,将来是个灵巧的丫头。”七爷笑眯眯地说。
轮到王青山时,小家伙可没那么老实,七爷刚伸手,他就“哇”地哭起来,小胳膊小腿乱蹬,差点从桌上滚下去。王谦赶紧按住他,杜小荷在旁边哄:“乖,不疼,剪完给你糖吃。”
“这小子,脾气倔,将来准是个硬骨头。”七爷剪下胎发,顺手在王青山脑门上弹了一下,“跟你爹一个德行!”
屋里的人哄笑起来。王谦把两个孩子的胎发包好,递给杜小荷收起来——按规矩,这得留着,等孩子长大成家了,再缝进枕头里,保佑一辈子平安。
正热闹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突突”的引擎声。王谦一愣,这年头屯里可没几辆摩托车,谁这么大排场?
他走出门,看见一辆崭新的“幸福250”摩托车停在院外,车上跳下来个穿皮夹克的年轻男人,摘下墨镜,咧嘴一笑:“谦哥!满月酒都不叫我?”
王谦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赵卫东?!”
——县城里的公子哥,他前世在县城混日子时的酒肉朋友,后来开了歌舞厅,再后来……因为走私判了十年。
赵卫东大笑着走过来,一把搂住王谦的肩膀:“咋的,不认识兄弟了?”
王谦勉强扯出个笑:“你咋来了?”
“听说你添了对龙凤胎,我能不来?”赵卫东一挥手,身后的小弟立刻从摩托车上卸下两个大纸箱,“奶粉、麦乳精,还有两罐子蜂蜜——专门托人从老毛子那儿弄来的!”
王谦看着眼前的两个大纸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他知道,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东西都是无比珍贵的。尤其是那两罐子蜂蜜,更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他感激地看着赵卫东,说道:“谢谢你,卫东,你真是太客气了。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赵卫东笑了笑,拍了拍王谦的肩膀,说道:“都是自己人,客气啥。孩子还小,需要营养,这些东西能帮上忙就好。”
王谦点了点头,他知道,赵卫东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感激地接过纸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对龙凤胎,让他们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