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荷小心翼翼地将\"母子背架\"绑在胸前,这个奇特的工具像把小椅子,前面可以坐婴儿,后面背着背篓。王青山在背架里扭来扭去,小脚丫不停地蹬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别动,小祖宗。\"杜小荷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又检查了下背在身后的王白鹿。女娃安静得多,正抓着背架上的小铃铛玩。
王谦蹲下身,帮妻子系紧最后一个搭扣:\"真要去?你身子才刚好...\"
\"再闷在家里要长蘑菇了。\"杜小荷挺直腰板,试着走了几步,\"看,稳当着呢!再说,蕨菜就这几天最嫩。\"
院门口,王念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小背篓在背上晃来晃去:\"娘!快点!太阳要晒蔫了蕨菜!\"
进山的队伍颇为壮观。杜小荷背着双胞胎走在中间,前后都是屯里的妇女。王谦带着几个猎人在外围护卫,眼睛时刻扫视着林间动静。王念白像只小兔子,一会儿跑到前面摘野花,一会儿又溜回来报告\"敌情\"。
\"爹!那边有松鼠!\"
\"爹!我发现蘑菇圈了!\"
\"爹...\"
王谦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小点声,把野兽都吓跑喽。\"
采蕨菜的地方是片向阳坡,嫩绿的蕨芽刚冒出地面,拳曲得像婴儿的小手。妇女们散开来,熟练地掐着最嫩的部分。杜小荷找了个平坦处坐下,解下背架让双胞胎在草地上爬。王念白立刻担起\"哥哥\"的责任,拿着小木棍在旁边\"站岗\"。
\"你家这背架真巧。\"二愣子媳妇凑过来看,\"改明儿给我家也做一个?\"
杜小荷笑着点头:\"让王谦教你男人,简单得很。\"
正说着,王青山突然\"哇\"地哭起来。杜小荷赶紧抱起来检查,发现是被蚂蚁咬了小脚丫。王晴正好采药路过,从药篓里揪了片草叶揉碎敷上:\"婆婆丁,止痒最好使。\"
哭声刚停,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杜小荷抬头看去,只见狗剩家的二丫头正拼命往这边跑,身后草丛里\"哗啦啦\"响——是头半大的野猪!
\"别跑!\"王谦厉声喝道,同时取下猎枪。但野猪和女孩距离太近,他不敢贸然开枪。
杜小荷的反应比谁都快。她一把抄起辣椒粉包,用火石点燃,奋力掷向野猪方向。\"砰\"的一声,红雾在野猪面前炸开。那畜生被呛得直打喷嚏,冲锋的势头顿时瓦解。
\"敲铁器!\"杜小荷大喊。
妇女们立刻抄起随身带的铁铲、镰刀,\"叮叮当当\"敲成一片。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让野猪彻底慌了神,转身逃之夭夭。
危机解除,狗剩媳妇抱着女儿哭成了泪人。杜小荷走过去,从药囊里取出些草药:\"给孩子压压惊。\"
\"多亏了你...\"狗剩媳妇哽咽着说,\"这背篓里的蕨菜都给你,算是谢礼。\"
杜小荷连忙推辞,但对方执意要给。最后只好收下一小把,顺手塞进了背架后的篓子里。
中午,大家在溪边休息。王谦打了只野兔,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杜小荷把采来的蕨菜用溪水洗净,拌上随身带的盐和辣椒面,做成爽口的凉菜。王念白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撕下最嫩的兔肉喂给弟弟妹妹。
\"慢点吃,\"杜小荷擦去王青山脸上的油渍,\"别噎着。\"
小家伙却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含混不清地喊了声:\"娘!\"
这是王青山第一次清楚地叫娘。杜小荷愣在原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王谦也听见了,凑过来用胡茬蹭儿子的小脸:\"叫爹!叫爹!\"
王青山被扎得直躲,却咯咯笑着又喊了声:\"爹!\"一旁的王白鹿也不甘示弱,咿咿呀呀地学着舌。
欢乐的午餐后,妇女们继续采蕨菜,猎人们则去周围巡视。王念白被允许在视线范围内玩耍,小家伙兴奋地探索着每片草丛。
\"娘!看我找到啥!\"他突然举起一株奇怪的植物——茎秆笔直,顶端开着紫色小花。
王晴只看了一眼就惊呼出声:\"七叶一枝花!治蛇毒最管用!\"她小心地接过,\"哪儿找到的?\"
王念白骄傲地领着姑姑去看。那是一片低洼处,潮湿的泥土上零星长着几株同样的草药。更让人惊喜的是,旁边还有一小片野葱和薄荷。
\"这地方...\"王晴环顾四周,\"像是有人特意种的。\"
杜小荷闻言走过来,突然指着地上:\"你们看!\"
松软的泥土上有几个小巧的爪印——是白狐的足迹!那些爪印绕着草药丛转了一圈,最后消失在溪边石滩上。
\"又是它...\"王谦蹲下身,手指轻触那些爪印,\"好像在帮我们。\"
回屯的路上,杜小荷的背篓装得满满的。除了蕨菜,还有野葱、薄荷和那几株珍贵的七叶一枝花。王念白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炫耀自己发现的\"宝贝\"——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一根漂亮的羽毛,甚至还有块闪着金光的云母片。
\"小探险家。\"王谦笑着对妻子说,\"比你还能找东西。\"
杜小荷刚要反驳,背架里的王青山突然\"哇\"地吐了出来,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了?\"王谦立刻紧张起来。
杜小荷手忙脚乱地解下背架,发现儿子嘴唇发青,呼吸急促。王晴赶紧过来检查,扒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像是中毒!\"
\"中毒?\"杜小荷脑子\"嗡\"的一声,\"他没吃...\"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翻看背篓,\"狗剩媳妇给的蕨菜!\"
王晴抓起那把蕨菜闻了闻,又掐了一小片嚼了嚼,立刻吐出来:\"不是蕨菜!是狼毒草!长得像,但有剧毒!\"
王谦一把抱起儿子就往屯里跑:\"找七爷!\"
杜小荷背着王白鹿紧随其后,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膛。王念白吓傻了,被黑皮一把抱起,跟在后面飞奔。
七爷见到昏迷的王青山,二话不说就取出银针。老人家手稳如磐石,三根银针瞬间刺入孩子的百会、合谷等穴位。同时吩咐王晴:\"熬'五虎擒羊汤',加双倍绿豆!\"
王谦急得在药房外直转圈,拳头攥得咯吱响。杜小荷抱着王白鹿坐在门槛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王念白缩在姑姑怀里,小脸埋在她衣服里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七爷终于推门出来,白胡子上沾着汗珠:\"命保住了。\"
杜小荷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王谦扶住妻子,自己却也是手脚发颤:\"怎么会...\"
\"狼毒草和蕨菜幼苗极像,\"七爷的烟袋锅在地上敲了敲,\"但叶背有细毛,掐断出白浆。狗剩媳妇不是故意的,她也不认得。\"
王晴端着药碗出来:\"得亏发现的早,再加上之前白狐给的七叶一枝花...\"她声音哽咽了,\"再晚半袋烟工夫...\"
王谦走进药房。小青山躺在炕上,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见到父亲,他虚弱地伸出手:\"爹...\"
这一声呼唤,让这个面对黑熊都不皱眉的汉子瞬间泪如雨下。他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搂在怀里,像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当晚,王家召开了\"家庭会议\"。王谦连夜做了个更安全的背架——前面加了防护栏,后面篓子分成两格,一格装野菜,一格装孩子的小玩具。杜小荷则开始编写《野菜辨毒手册》,让王晴配上精细的图画。
\"明天起,\"王谦严肃地对王念白说,\"不管采到什么,先给大人看,懂吗?\"
小家伙用力点头,眼睛还红红的。他趴在弟弟的小床边,时不时伸手摸摸王青山的额头,生怕他再发烧。
夜深了,王谦和杜小荷还守在孩子们床边。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恍惚间,王谦似乎看见一道白影从院墙上掠过,轻盈得像一缕烟。
杜小荷握住丈夫的手:\"是白狐吗?\"
王谦点点头:\"它今天救了青山一命。\"他顿了顿,\"那七叶一枝花...\"
夫妻俩相视无言,心中满是感激。窗外,七爷的烟袋锅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沙哑的嗓音哼唱着古老的安魂谣:
\"蕨菜拳拳像娃娃,
婆婆丁苦味道佳,
孩儿他娘采回来,
乐坏一屋小馋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