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着我,那个呆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才惹得你这般生气。”
早些时候瑞帝还下旨令长乐王夫妇离开建陵城,不知怎的,突然又赏赐了一座府邸。
可怜元清一人为着宇文遒忙前忙后,他却丝毫没有争储的心思,诺大一座府邸漏的跟筛子一般。
宇文霖的人,宇文珩的人,比比皆是。
池月自知一举一动瞒不过他,轻声恩了一句。
“是我不好,你要气别气太久,再伤着身子。”
在自己面前,他从不自称本王。
千百件事总由着她的性子来,一开始她也以为宇文霖看上的不过是父亲的位子及权势,慢慢她却发觉他看上的竟是她这个人。
她总在想,是不是那日在小院里,暗器的毒伤了他的脑子。
“哈哈。”
宇文霖露出洁白的牙齿,看着女子泛红的面颊,轻笑出声。
池月对上这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有些发痴。
他笑起来总这么好看,可以这般笑着温柔地说着情话,也可以这般笑着随意掠夺旁人的性命。
想到此处,池月眸子一沉。
“宇文霖,你不能伤赵坦。”
“好。”
“也不能伤长乐王府里任何一个。”
“好。”
回答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
“宇文霖,你这般惯着我,就不怕我恃宠而骄。”
“不怕。”
“若有一日,我要的是你的命,该如何?”
“也不是不行。”
池月有些错愕,急忙别过视线。
手炉轻柔地放在膝盖处,暖意逐渐传遍周身,耳畔传来低语。
“别凉着了,暖和一些对身子好。”
嗅着空气中熟悉的药香,女子的视线移到宇文霖的腰间,她知晓那是他的药,每每头疾发作,他都会狂躁不安,只有这药能够稍作缓解。
她曾书信一封寄到钟山之上,师父说此病不是天生带来的,而是后天中毒所至,只是毒性在宇文霖的体内积攒已久,想要根除至少需要一年。
当她兴致勃勃去寻宇文霖,告知他此事时,他却毫不在意的拒绝,他说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一年太长,他输不起。
她当然知晓他口中必须做的事是何事。
“宇文霖,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争个你死我活就这般有趣。”
“能不能不争?”
宇文霖透过晃动的帘布,望向街角,稀稀拉拉的人影奔着各个方向而去。
他以为她永远不会问。
伪装,隐瞒,欺骗,每一样他自幼便会,甚至知晓怎样演戏才能恰到好处。
但此时此刻,他却不想说谎。
“不能。”
明明知晓答案,池月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马车在林府门前停下。
女子抱着手炉走了下来,厚重的车帘掀开一半,宇文霖眼里透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在犹豫要不要挽留,她这般直爽泼辣的性子,在哪儿都能过得十分自在,不会吃半点亏,也不会受半分气。
尤其没有他,她能更自在。
他心里想着若她就此划清界限,他便放她自由。
手炉的热气越发的暖,热得眼睛也跟着蒙上雾气,女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几步后驻足停下。
“如意楼这几道新菜也不如何,还是从前的那些好吃,记得欠我一顿,明日你得亲自陪我去。”
宇文霖眉眼一顿,笑意在眸中渐渐化开。
“好,都依你。”
池月迈过门槛,吸着鼻尖沾染的凉意。
也罢。
上了贼船哪有说下就下。
庭院内的积雪一层盖着一层,桌上的锅子还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墨尘一脸阴沉倚靠在柱子边,伸手将侍奉的丫鬟都赶了下去。
“池月也真是,好好一顿饭都搅毁了,半点食欲也没有!”孟晚林高声说道。
南偲九在旁使着眼色,示意她再多说几句,直至院内只剩他们几人。
“阿九,你是不是听出什么端倪?”
一见人走远,墨尘立马贴到南偲九身后。
少年正想着安抚几句,见这情形逐渐好奇起来:“什么端倪?”
孟晚林抬手在少年头上轻敲了一下。
“如今你天天上朝,这点奇怪之处也瞧不出来。”
“池月怎会真同南姐姐置气,我想她说那些话应该是有其他含义。”
“她虽脾气不好,嘴也刁钻,但怎会分不清黑白善恶。”
“不错,我与林林想的一样。”南偲九回想起刚才池月说的话,“这次出谷除了你们无旁人知晓,池月看见我时并不惊讶,说明她早已知晓我在此处。”
女子的视线扫视着四周。
“只有一种可能。”
“长乐王府内有宇文霖的人。”
赵坦压低声线:“南姑娘,所以刚才池小姐那般言语冲撞,是故意说给宇文霖的人听。”
“应该是。”南偲九点头应着,“最重要的她在提醒我,提醒我注意安危。”
墨尘握住女子的手。
“阿九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师父,今日起我便换了府中的人,加强守卫,定能护您周全。”
“不可。”
南偲九制止道:“若你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
“失了一计他们还可以有另生他法,且这样必会让对方怀疑到池月身上,不如静候其变,等着他们先出手。”
“你师父我哪有这般柔软,就你府里这些人还奈何不了我。”
少年摸着头傻笑道:“倒也是,险些忘了师父百毒不侵,武功高强。”
赵坦眉间紧皱,语气带着些许后悔。
“早知晓池小姐用心良苦,刚才我便不该如此说她,没想到她这般用心良苦蛰伏在离王身侧。”
“是我误会于她。”
南偲九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提点这个一根筋的书呆子。
孟晚林会意后,张嘴调侃。
“赵大人如此不懂女儿家心思,究竟是如何将我们小禾哄骗到手。”
“池月若不是认定了宇文霖,怎会只是言语提点,依着她的性子,离王府内谋士都杀八百回了。”
“什么!王妃的意思是说池小姐当真心仪宇文霖!”赵坦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离王善于伪装,表面上看爱民如子为人随和可亲,实际上背地里行事暴戾乖张,对待异己手段更是十分残忍。”
“这样一个人,怎堪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