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内摆满了各式菜肴,中间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大家伙围坐在一块,孟晚林同周禾中间多出一个空座。
周禾好奇地问道:“王妃,不知还有何人要来?”
孟晚林探头望向回廊处缓缓走过来的女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人就来了。”
来人收起雨伞,粉红色的斗篷格外扎眼,双股麻花辫坠着细碎的花簪垂落胸前,一如初见。
“池小姐,许久不见。”南偲九浅笑道。
池月见到桌上多出的南偲九与墨尘,微微有些愣神,拱手回道:“好久不见。”
“快快快,给你留了座位,赶紧落座。”孟晚林在旁招呼着。
池月脱下斗篷,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
“好啊!说好的叫我来吃新鲜的玩意儿,再晚一步,怕是不等都下锅了。”
“怎会,说好的一起,怎能落下你。”
孟晚林伸出长筷夹起几片肉放入锅内,一边示范一边解说。
“这是建陵城内最近兴起的咕咚锅,最适合冬日食用,夹起喜欢的食材放进去煮就行,熟了之后捞起再蘸上作料,非常可口。”
“大家快试试。”
少年紧忙夺过女子手中的长筷,附耳过去。
“林林,你想吃什么同我说,我给你做,你安心等着吃就好。”
南偲九瞧着桌上菜色新奇,正思量着先吃哪种,碗里就已经落下一颗烫熟的肉丸。
“阿九,慢些吃,当心烫到嘴。”
“恩,好。”
时月见状不禁感慨,半年未见,大师兄对待南姑娘的情谊只增不减。
再一侧头,周禾碗里也堆满了蔬菜菌菇。
手里筷子泄气一般放在桌上。
“敢情请我来是看你们恩爱甜蜜的,这饭着实没法吃!”
南偲九夹起一片烫熟的牛肉,放在池月碗中。
“池小姐,半年前如意楼前的事情,我还未曾当面致谢。”
“那日多亏你,林林才能转危为安。”
“没什么,我虽是朝中大臣之女,同样也是金麟宗的弟子,同门出事我岂能坐视不理。”
池月拿起碗筷正大口吃着,一旁传来低沉的声音。
“南姑娘,池小姐所言不错,确实不必道谢。”
“离王半年来党同伐异,行事狠辣非常,眼里只有党争从未有过百姓疾苦,因此丧命之人不在少数,只怕远超那日池小姐所施恩情。”
周禾在桌底扯着宽大的官袍,小声提醒:“我们说好了只吃饭,不言其他。”
南偲九手中筷子停在半空之中,眼神定格在左侧。
只见池月没有丝毫的怒意,接着吃着碗里的菜肴,不假思索回道。
“赵大人这话说的好,他宇文霖做的事情,何故算到我的头上,亏你日日为了女子经商一事殚精竭虑,原来背后也是个只会为难女子的小人罢了。”
隐忍多时的赵坦站立起身。
“池小姐作为离王未婚妻,既与离王两心相依,就当知晓日后夫妇应为一体。离王若犯错池小姐应当多加劝阻才是,而不是置身事外。”
“或许在离王眼里,池小姐与旁人不同,去年大旱颗粒无收,离王在做些什么?离王一心只在利用天降神罚之谣言,一昧打压贤王一党,甚至贤王让步有意前去赈灾,也被他设计拦下。”
“你可知北方饿殍遍野,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境地,难道你关起房门躲在府中就能当做这些事情不曾发生。你们金麟宗向来秉持行侠仗义,月月皆有弟子下山行善积德,我不信池小姐面对此情此景仍能无动于衷!”
“够了,赵坦,今日我们来此只为相聚不为其他。”南偲九放下手中筷子,冷声说道。
“我不清楚半年来,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但今日你的话已经说的够多。”
周禾原以为赵坦会借机离开,作为朝堂上难得的言官,谈吐之间总会有些激烈,有的时候说得兴起,即便是陛下也难以让其闭口。
却不想赵坦拱手致歉,顺从地坐回原位。
池月眸光倏地冷下几分,摆着手,丫鬟会意将斗篷盖在她的身上。
“南偲九,不用你做和事佬,有这功夫不如先顾好自己的安危。”
孟晚林眉间皱起,语气有些不悦。
“池月,你别得寸进尺,南姐姐是在帮你。”
“今日是我败坏大家的兴致,不知这枚夜明珠够不够赔罪。”
夜明珠咣当一声落在南偲九面前,墨尘一掌打过,女子向后闪躲退身至庭院。
南偲九若有所思地拉住身旁男子。
“以安,别冲动。”
时月瞥了一眼亭中角落处侍奉的丫鬟,肆意笑着。
“我时月钟意谁也轮得到你们置喙,我偏就喜欢没有心肝之人,天下之大我又能管得了多少,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恕我不敢苟同赵大人的话语。”
“告辞!”
赵坦面带愠色,一掌拍在桌上:“此人简直是冥顽不灵!”
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出现一串长长的脚印,延伸至长乐王府外,一辆华贵的马车悄然等在街角。
池月一路怒气冲冲地走着,马车便一路默默地跟着。
“滚!”
“滚回离王府复命,别跟着我!”
车轮缓缓停下。
清冷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上来。”
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没想到车内竟有人坐着。
池月立在原地,脑海里尽是赵坦的话语。
直言直语的书呆子,说起话来从不委婉,也不知晓周禾看上他什么。
但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不是么。
她也反反复复在心中问过无数遍。
这样一个人。
值得喜欢吗?
“月月,这般闹着脾气,想来这顿饭没有吃好,说来巧的很。刚才我路过如意楼,瞧见新出了几道菜色,一并给你带了回来。”
“我送你回尚书府,顺带在车上吃些如何。”
她不是云织那般一点美食就能诓骗走的丫头,脚还是不听使唤转过,走上马车。
还未到加冠的年纪,宇文霖披散着长发,发间随意插着精致的银簪,月白色锦袍衬得整个人如画中走出一般。
若真有书中描绘的勾人的精怪,许是眼前这个模样。
筷子停在女子嘴边,酥肉递了过去。
虽然没什么胃口,池月还是咬下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