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渊的雾气比上次更浓,浓得能攥出水来,每走一步都像裹着层湿冷的棉絮,往骨头缝里钻。
青桃被小石头扶着,脚步虚浮,怀里的护脉牌碎片越来越烫,原本淡紫的纹已经彻底变黑,像墨汁渗进木片里,连指尖碰着都觉得发寒。
这碎片,正和盐渊深处的符阵呼应,引着他们往危险里走。
“他娘的!这雾也太浓了!”铁蛋扛着盐铁盾走在最前,盾面蹭过盐壁,刮下一层灰黑的死盐。
“再走下去,别说是找符阵,连方向都要辨不清了!”他掏出火折子想点亮,刚吹亮就被雾气浇灭,火折子头还沾了丝黑灰,像被邪气裹过。
腾格尔从怀里掏出块活盐,捏碎了撒在周围:“活盐能驱点雾,大家跟着盐粒走,别掉队。”盐粒落在地上,泛着淡淡的白光,在雾里划出条细路,可没走几步,白光就被雾气吞了,连盐粒都变成了灰黑色——符阵的邪气,已经浓到能蚀活盐了。
老周走在中间,怀里抱着陶瓮,瓮里的活盐桃叶汤还冒着热气,却驱散不了周围的寒意:“青桃姑娘,你还能撑住不?不行咱们就先歇会儿,这符阵跑不了,你身子要紧。”他看着青桃苍白的脸,还有她嘴角偶尔溢出的淡紫血沫,心里满是担忧——这姑娘为了护盐脉,已经拼得快油尽灯枯了。
青桃摇了摇头,攥紧护脉牌碎片:“快到了……碎片烫得厉害,符阵就在前面。”话音刚落,雾里突然传来“咔哒”声,像盐岩在裂,又像有什么东西在爬。谢明砚立刻抽出短刀,青铜钥握在另一只手,金光在雾里亮了点:“小心!有蚀丝!”
果然,几道黑丝从雾里钻出来,直往青桃扑去——它们被护脉牌的黑气吸引,想先吞了青桃体内的邪气,再吸她的护脉血!“别碰姑娘!”铁蛋举盾就挡,黑丝撞在盾面,留下几道黑痕,瞬间蚀出小坑;腾格尔的套马杆也跟着甩过去,杆头的活盐布缠住黑丝,“滋啦”冒白烟,可黑丝却没断,反而从雾里钻出来更多,像张黑网,往众人缠来。
老周赶紧泼活盐桃叶汤,汤液浇在黑丝上,终于让黑丝化成了灰,可雾里的邪气却更浓了,连呼吸都觉得呛,像吸了口掺了死盐的灰。“符阵就在前面!”青桃突然大喊,指着雾里隐约的亮光——那是符阵的光,不是活气的金,也不是邪气的紫,是种暗沉的黑,裹着股令人发寒的死寂,像坟里的光。
众人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层雾,终于看见符阵——盐渊深处的空地上,刻着个丈许大的黑纹阵,阵中心摆着块黑石,石上嵌着张残破的符,正是盐邪子的噬脉符碎片,符上的黑纹正慢慢转动,像活了似的,阵边还散落着几具枯骨,骨头缝里缠着黑丝,显然是之前来探阵的人,没逃出去。
“这就是终局符阵!”青桃的声音发颤,护脉牌碎片从她怀里飞出来,往阵中心的黑石飘去,碎片上的黑纹和符阵的纹连在一起,瞬间亮了——符阵竟认护脉牌为“引”,要激活终局符!
“快把碎片拿回来!”谢明砚冲过去,青铜钥的金光往碎片射去,可金光刚碰到碎片,就被符阵的黑气吞了,碎片反而更亮,符阵的黑纹转得更快,阵边的枯骨竟开始发抖,像要爬起来!
腾格尔赶紧用套马杆缠碎片,杆头刚碰到碎片,就被黑气蚀断,断杆掉在阵边,瞬间化成了灰:“这符阵太邪!碰不得!”铁蛋也想冲,却被老周拉住:“别去!你没看见断杆吗?进去就是送死!”
可已经晚了,符阵的黑纹突然暴涨,裹住青桃的身体,把她往阵中心拉——终局符认她为“护脉者”,要吸她的护脉血才能彻底激活!“放开她!”谢明砚扑过去,短刀往黑纹砍去,刀身却被黑气裹住,瞬间冻得发脆,“咔”的一声断成两截。
青桃被黑纹缠得动弹不得,体内的邪气突然翻涌,脖颈的黑痕亮得刺眼,和符阵的黑纹同频跳动——盐蚀祟的残气还在她体内,现在正被符阵引着,往终局符流!“别激活符!”青桃急得眼泪掉下来,想挣开黑纹,可护脉之力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连青铜钥的金光,都开始往符阵飘。
小石头抱着盐玉镯子扑过来,镯子的绿光撞在黑纹上,“嘭”的一声,绿光碎了,小石头也被震得往后倒,盐灵的声音带着哭腔:“撑不住了!符阵的邪气太强!青桃姐姐要被吸进去了!”
老周赶紧往阵里泼活盐桃叶汤,汤液浇在黑纹上,只冒了点烟,就被黑气吞了,连陶瓮都被黑纹缠上,瞬间化成了灰:“他娘的!这符阵到底咋破啊?”铁蛋急得直跺脚,往阵边砸盐铁盾,盾面撞在黑纹上,留下道深痕,可黑纹很快又愈合了,连盾都开始泛黑,像要被蚀穿。
谢明砚突然想起耶律珠的虚影说过的话——“终局符需三族活气相克,缺一不可”。他猛地抓住腾格尔和铁蛋的手,又往老周和小石头身边凑:“把你们的手给我!用三族活气,凝护脉屏障!”
众人赶紧把手叠在一起,谢明砚的掌心贴着青铜钥,三族的活气顺着掌心往钥里流,金光裹着红、绿、白三色光,像道彩虹,往符阵射去!“滋啦——”光撞在黑纹上,符阵的转动慢了些,缠青桃的黑纹也松了点,可终局符的黑纹却更亮了,阵中心的黑石开始发烫,像要炸开!
“不够!活气不够!”青桃的声音越来越弱,脸色白得像纸,嘴角的紫血越流越多,“望胡坡的桃苗……还有三族百姓的活气……得引过来……”她说着,用尽最后力气,往望胡坡的方向喊:“三族同心!护我盐脉!”
远处望胡坡的桃苗似有感应,枝干上的枯叶突然飘起来,泛着淡绿的活气,顺着盐脉往盐渊流;盐工们、蒙族百姓、漠北汉子们,也都感觉到了盐渊的危机,掌心泛着活气,往盐脉方向送——三族的活气,像条长河,往符阵涌来!
活气裹着金光,撞在符阵上,黑纹开始裂开,缠青桃的黑纹也断了。谢明砚赶紧冲过去,把青桃抱出来,她已经昏了过去,怀里的护脉牌碎片,彻底变成了黑色,像块死木。
可符阵没破,终局符的黑纹还在转,只是慢了些,阵中心的黑石,还在发烫——终局符已经被激活了一半,就算没吸完青桃的护脉血,再过半个时辰,也会自行炸开,毁了整个盐脉!
谢明砚抱着青桃,看着还在转动的符阵,心里沉到了底。
他们拼尽全力,也只让符阵慢了点,半个时辰后,要是想不出破阵的办法,整个漠北的盐脉,都会跟着符阵一起炸成灰……
而没人注意,阵边的枯骨里,有具骨头的耳后,刻着个“盐”字刺青——和盐邪子、盐骨子的刺青,一模一样,显然,这符阵,不止盐邪子一个人在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