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深处,药香混着晨露的湿气弥漫在空气中,几株名贵药材在药圃里舒展着叶片,却掩不住谷中凝重的气氛。
叶不凡背着手站在观星台边,望着谷外蜿蜒的山道,眉头拧成了疙瘩。
昨夜收到的消息说,黑剑仙带着大半武林高手突然撤离,连驻守在谷外的暗哨都撤得干干净净,这等反常的动静,让他心里直发沉。
“不对劲。”他转过身,看向坐在石桌旁的血月与无相神僧,“黑剑仙向来谨慎,若不是有天大的事,绝不会轻易撤兵。”
血月指尖捏着一枚干枯的药草,指节泛白。
她本就因腹中那股莫名的异动心烦意乱,此刻听闻黑剑仙撤兵,脸色更是白得像纸:“难道……灼其华被他们捉住了?”
话一出口,她下意识地按住小腹,那里的鼓胀感似乎又重了些——这怪病自遇上灼其华后便缠上了她,若是他真有不测,自己这肚子里的东西,该找谁去了结?
无相神僧双手合十,念珠在指间转动,沉声道:“阿弥陀佛。黑剑仙撤兵仓促,不似擒得要犯的从容。依老衲看,或许是灼施主那边出了变故,让他们不得不撤。”
谷主方丈从药庐匆匆走出,手里还攥着刚誊抄好的药方,听闻众人议论,叹了口气:“方才收到飞鸽传书,说柳岩、李三通等人在溪边遇了怪事,个个挺着肚子动弹不得,黑剑仙是赶去驰援的。”
“挺着肚子?”叶不凡愣住了,“这是什么路数?”
血月却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肚子鼓胀?是不是像……像怀了东西一样?”
她想起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又想起隐世桃家那位同样怪病缠身的桃夭夭,心头突然涌上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这与灼其华脱不了干系?
无相神僧捻着念珠的手顿了顿:“传书中说,那怪病来得蹊跷,似与灼施主的气息有关。黑剑仙等人怕是以为灼其华用了什么邪术,才急着撤兵去寻解法。”
“那灼其华呢?”血月追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到底怎么样了?若是他……若是他真出了不测,我这肚子里的东西……”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可谁都看得出她的慌乱。
这肚子里的怪病与灼其华的气息息息相关,若是他没了,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被这诡异的鼓胀缠着?
叶不凡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又想起温安宁临行前的嘱托,沉声道:“不管怎样,黑剑仙撤兵对我们是好事。当务之急,是派人查探灼其华的下落。血月姑娘放心,若灼其华真有不测,百草谷定会全力为你诊治。”
无相神僧也点头:“老衲与方丈即刻启程,去慈航斋一趟。柳岩他们既去寻神尼,或许能从那里探得些线索。”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谷顶的缝隙洒下,却照不进众人心里的阴霾。
血月望着谷外云雾缭绕的山峦,指尖冰凉——灼其华,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这不仅是为了江湖纷争,更是为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谷中的药香依旧浓郁,可每个人的心头,都像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只盼着能早日传来灼其华的消息。
………
前往桃家一处官道!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在一棵老槐树下,程潇勒住马缰,警惕地看向前方突然出现的几名黑衣侍卫。
他们腰间系着桃花纹的令牌,显然是桃家的人。
桃夭夭掀起马车帘,探出半个身子,看到为首那名侍卫时,眉头微蹙:“是你?怎么不在府中护卫,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她腹中的鼓胀感让她坐立难安,她想回桃家,将百草谷事情说出去,顺便找个清静地方理理头绪,却不想半路撞见自家侍卫。
那侍卫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急促:“大小姐,家主有令,让属下等在此接应。”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桃夭夭,目光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扫而过,又迅速低下头,“另外,昨日传来消息,三大家族联合出手,已在捉住了孟家公子孟晚舟,被关押在华山之巅!”
“孟晚舟?”桃夭夭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按住小腹。
她虽与孟晚舟不熟,却知道他是灼其华的朋友。
三大家族捉他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逼灼其华现身?
程潇在一旁沉声道:“捉孟家公子做什么?孟家与桃家素来无冤无仇。”
侍卫低头道:“听说……是为了引魔头出面。江湖传言,孟家因勾结魔头才遭围剿,如今将孟公子囚在锁龙塔,就是要让魔头自投罗网。”
“锁龙塔?”桃夭夭的脸色白了几分。
那塔在华山之巅,是武林中有名的囚牢,据说进去的人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那里的异动似乎又清晰了些——这怪病与灼其华脱不了干系,若是他真为了孟晚舟闯锁龙塔,岂不是凶多吉少?
马车轱辘碾过一块凸起的青石,车身猛地一晃,桃夭夭下意识地按住小腹,那里的鼓胀感随着颠簸隐隐作痛。
她掀起车帘一角,望着远处华山方向,眉头拧得更紧——三个月了,自从上次在百草谷出来,灼其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百晓生的消息网都探不到他的踪迹。
“大小姐,家主的意思是,让您到了华山客栈汇合。”侍卫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桃夭夭放下车帘,指尖在绣着桃花的裙摆上划着圈。
孟家的事?怕是以孟晚舟为饵,引灼其华现身吧。
父亲向来精明,怎会错过这等削弱“魔头”势力的机会?
可她心里却像塞了团乱麻,既盼着灼其华别来送死,又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他若真不来,自己这肚子里的账,难道要烂在肚子里?
“程潇,”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闷,“你说……灼其华会不会去救孟公子?”
车外传来程潇沉稳的声音:“以灼公子的性情,孟晚舟因他被囚,他没理由坐视不理。只是华山如今高手云集,他若真来,怕是……”
怕是九死一生。
程潇没说出口的话,桃夭夭听得懂。
她重新靠回车壁,腹中的异动突然清晰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踢她的掌心。
这感觉三个月来越来越频繁,起初她只当是怪病作祟,可近来却隐隐觉得,这或许不是简单的“病”。
“三个月了……”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小腹,那里的弧度比初见灼其华时又明显了些,“你到底在哪?”
车轮继续向前滚动,碾过满地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距离华山越来越近,那缭绕的云层像巨兽吐出的雾气,透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桃夭夭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灼其华那张清冷的脸,又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柔和——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会和这么一个“魔头”缠得如此之深。
“到了华山,先探探锁龙塔的虚实。”她对程潇道,语气里多了几分决断,“若真要动手,我桃家的人,也不能让别人当枪使。”
车外的程潇应了声“是”,马车的速度似乎快了些。
桃夭夭望着车顶上晃动的光影,心里清楚,此去华山,怕是再难全身而退。
可她别无选择——无论是为了这肚子里的“账”,还是为了弄清楚灼其华的下落,她都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