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坐在石台前,指尖搭在灵石边缘,一缕神识如丝线般缠绕着阵眼的每一寸纹路。洞府内灯火未点,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光映在残剑的裂口上,那道裂痕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撑开,延伸到了护手根部。
他没动,呼吸平稳,金丹在体内缓缓旋转。三日前布下的假灵珠还在原位,符纹反向嵌入的痕迹也未被察觉。敌人迟早会来,只看何时动手。
子时三刻,风停了。
云逸眼睑微动。洞府外的灵力场突然扭曲了一瞬,像是有东西穿过了护院阵法的缝隙。不是寻常弟子,也不是巡夜人。那股波动极短,几乎难以捕捉,但足够了——破禁符启动了。
他依旧不动,神识却已锁住虚阵阵眼。假灵珠表面泛起一层暗光,符纹开始逆向流转。来了。
就在触碰灵珠的刹那,云逸体内金丹一旋,灵力顺着经脉直冲掌心。他五指轻压石台,一道隐匿的反噬符纹被悄然激活。阵眼猛地一震,灵力如潮水般暴冲而出,直奔宗门中枢警钟。
钟声炸响。
第一声还在回荡,云逸已起身破门而出。残剑出鞘半寸,剑裂处一道寒光骤然迸发,直取前方黑影咽喉。那人正俯身查看阵眼,察觉剑意时已迟,仓促侧身,衣领被剑气削去一角。
云逸不追,落地后退两步,站定在院中石阶上。四面屋顶已有黑影跃动,七人围拢,皆着外门弟子服饰,袖口却绣着黑鸦谷通行纹。为首那人手按腰间,目光阴冷。
“云逸,私设逆阵,勾结外敌,你还有何话说?”
云逸冷笑:“这话该我问你。破禁符现,谁准你带进宗门?”
对方未答,右手一扬,掌心黑光一闪。云逸瞳孔微缩——那是破禁符的余波,还未完全消散。他不动声色,左手已悄然摸向袖中玉符。
就在此时,地面骤然结霜。
寒气自院角蔓延,瞬间覆盖三丈方圆。两名黑衣人脚步一滞,鞋底被冰层死死黏住。月璃从屋脊跃下,双袖翻卷,一道冰锥直射其中一人手腕。那人惨叫一声,手中黑皮册脱手飞出。
云逸早有准备,残剑脱手掷出,剑身横空一拦,将册子挑向自己。他左手接住,目光一扫——册角纹路清晰,断角蛇盘成环,三重逆鳞纹缠绕其上。正是上古破禁符图录。
“二长老门下,私传禁物。”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昨夜子时入谷,今夜出谷带册。登记簿上的指印,还带着兽血腥气。”
那人脸色骤变,猛地扑向黑皮册。云逸抬脚一踢,册子飞向院门。一道身影准时出现,老执事伸手接住,喘着气道:“我……我亲眼所见!昨夜子时,这人出谷,袖中夹册,守谷弟子放行,说是‘奉命采药’!”
云逸盯着主谋,剑尖垂地:“你袖口通行纹与登记簿指印同源。寒髓散批文卡了七天,你孙儿的药迟迟未领,却还有心思替人清理痕迹?”
那人咬牙:“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云逸抬手,将玉符一捏。
三道灵光同时亮起。
李岩从东侧阵眼冲出,手中留影符映出画面——昨夜子时,此人与一名黑衣人交接黑皮册,地点正是黑鸦谷外密林。赵沉从西侧赶来,手中符纸显影——登记簿残页上,七人出入记录被人为抹去,残留的墨迹与通行纹完全吻合。
证据链闭环。
云逸一步步逼近,残剑横在臂前:“你们想把我打成叛宗之人,好让三日之限一到,名正言顺夺我机缘。可你们忘了——我从不只守不攻。”
那人终于慌了,猛地抽出腰间短刃,劈向黑皮册。月璃指尖一扬,寒气凝丝,缠住册子一拽。册子飞入她手中,毫发无损。
“破禁符专破护山大阵。”她冷声道,“你们若真用了,整个宗门都会遭劫。谁给你的胆子?”
那人不答,反而仰头大笑:“你们以为这就完了?三日之限已到,执法堂马上就会来!你们私斗、毁物、拘禁同门,罪证确凿!”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
云逸神色不变,抬头望去。执法堂长老带人赶来,脸色铁青。他扫视全场,目光落在黑皮册上,又看向被冰封的弟子,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云逸上前一步:“回长老,有人夜袭洞府,企图毁我阵眼,夺我机缘。我设防反制,触发警钟,当场擒获。此人为二长老亲传弟子,携带上古破禁符图录,勾结外力,证据确凿。”
执法长老脸色一沉:“你说他勾结外力?可有凭证?”
“有。”云逸指向李岩与赵沉手中的留影符,“两处阵眼均有影像记录。登记簿残页、通行纹比对、老执事目击证词,皆可查证。若长老不信,可请宗门灵鉴司当场验符。”
执法长老沉默片刻,终于挥手:“先押下,等明日议事再审。”
那人被拖走前,死死盯着云逸,咬牙切齿:“你赢不了……三日之限一过,你仍是叛宗之徒!”
云逸没看他,只低头检查残剑。剑裂处的寒光已隐去,但裂痕更深了,像是随时会断。他轻轻抚过裂口,指尖沾了点血。
月璃走过来,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等。”云逸将剑收回布巾,“明天议事,他们会反扑。但这一次,不会再让他们开口。”
她点头,递还黑皮册。云逸接过,正要收起,忽然察觉册子背面有异。他翻过来,借着微光细看——内页夹层处,有一行极小的字,墨迹未干。
“谷主已知,速毁册。”
云逸眼神一冷。
他抬头望向黑鸦谷方向,远处山影沉沉,不见灯火。片刻后,他将册子递给老执事:“你连夜送去藏书阁密档,贴上‘禁阅’印,谁来查,都得走三道批文。”
老执事接过,匆匆离去。
月璃皱眉:“他们还在传讯?”
“不止。”云逸握紧残剑,“这册子不是终点,是诱饵。他们想让我们以为阴谋已破,放松警惕。”
“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说了,执法堂也不会信。”他看向院中被冰封的地面,“他们等的是三日之限一过,按‘叛宗’定罪。只要我不交机缘,就是有罪。证据再多,也压不过一道命令。”
月璃沉默片刻:“那你打算?”
“让他们动手。”云逸将剑插回背后,“只要他们敢再动,我就敢让整个宗门知道——谁在背后撑腰。”
他转身走向洞府,脚步未停。月璃跟上,低声问:“你有把握?”
云逸停下,手按在门框上。木屑从指尖落下,是昨夜被人撬动过的痕迹。他没回头,只说了一句:
“他们忘了,我洞府的阵眼,从来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