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亲卫的通报声尚未落定,云逸已将残玉符收入袖囊,指尖在桌角那张“闭关静养”的告示上轻轻一按。纸面微皱,边缘撕裂处露出底下暗刻的符纹——那是他昨夜以血为引,埋下的反侦阵眼。
他起身,青袍未整,左臂空荡。凝光绫失活后未能收回,只余一道淡痕缠于腕骨,如烙印。
帐帘掀开,西漠首领亲卫大步踏入,身后两名随从按剑而立。来人目光扫过云逸面色,又落在空药盘上,语气不卑不亢:“我主闻真人闭关受创,特命我等前来协防营务,以免外敌趁虚而入。”
云逸冷笑,抬手将告示牌翻面,墨迹未干的“暂缓诸事”四字被血迹浸透,转瞬蒸发成灰。
“不必。”他声音清朗,再无半分虚弱,“既然来了,便一同去议事堂。有些账,也该当众算清。”
亲卫瞳孔微缩,未及回应,云逸已越过三人,步出大帐。
天光正午,议事堂前聚起数十人影。北岭灰袍、南渊紫衣、西漠铁甲,三派代表分列两侧。另有十余中小势力首领立于外围,神情各异。云逸踏入高台时,场中低语骤停。
他未坐主位,而是立于中央,掌心一翻,残玉符与三枚伪符并列浮现,灵力催动之下,符箓间浮现出细密光丝,交织成网。
“昨夜三更,北岭阵师居所西北墙外,有人点燃骨符,传讯北方。”云逸声如寒铁,“我设伪符为饵,三处废弃阵眼同步感应,灵波共振可证其伪?”
话音未落,其中一枚伪符突然自燃,火光幽蓝,符心灵波扭曲溃散。
云逸眉峰一跳,却未收手,反而将凝光绫残片掷于案上。布面焦黑,唯背侧那道“锁链缠书”封印符文清晰可见,古拙如刻。
“此符出自月璃世家禁地‘藏渊阁’,乃断契锁魂之印。”他环视众人,“若我伪造证据,可有人能摹此等世家秘纹?”
堂下一片死寂。
一名白须长老凝视符文良久,低声喃喃:“断契锁魂……竟真启用了……”
话未尽,北岭阵师突然从人群走出。灰袍猎猎,袖口符纹隐现。
“荒谬!”他厉声喝道,“云逸,你以残符惑众,又毁我派信物,分明是为掩盖自身勾结外敌之实!凝光绫来历不明,焉知不是你自导自演?”
云逸不语,灵识扫过其袖口,那扭曲云纹边缘带钩,与伏击亲卫者如出一辙。
他正欲开口,西漠亲卫忽然高声喝道:“诸位!云逸擅启断渊,引动古阵异动,致我三派巡卫伤亡七人!今又私设监听,扰乱盟内秩序,其心可诛!”
话音落,数名中小势力首领拔剑出鞘,剑锋直指云逸。
南渊紫衣人迟疑片刻,终究未动。其余中立者面露动摇,却无人上前。
云逸缓缓抬手,将残玉符按入胸口。一滴心头血渗出,顺着符裂流入核心。符身微震,三处伪符残迹同时共鸣。
“你们要证据?”他声音沉如深渊,“那便给你们一个活的。”
他猛然挥手,残玉符爆发出刺目血光,直冲寒髓井方向。地下轰鸣顿起,镇灵旗接连断裂。紧接着,火灵基与风隙坑同时震荡,三股灵流逆冲而上,在空中交汇成一道虚影——正是昨夜北岭阵师点燃骨符的影像。
全场哗然。
阵师脸色骤变,袖中骨符悄然滑落掌心。
云逸一步踏前,身影如电,瞬息逼至其身侧。右手成掌,直击其腕。骨符碎裂,一道血纹浮现——主脉令纹赫然在列,非散修所能持有。
“玄天宗直系暗桩。”云逸冷冷开口,“你们怕的不是我探断渊,而是我挖出这条根。”
阵师狂笑:“你以为这就完了?联盟早已腐朽,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话音未落,西漠骑兵骤然发难。数十骑从外围包抄,手中镇灵钉成阵抛出,钉入地面八方节点。禁灵阵成,灵力封锁如铁幕压下。
云逸体内灵流一滞,肩胛处旧伤崩裂,血染青袍。
北岭阵师趁机后退,双手结印,地面裂开数道沟壑,黑雾翻涌。三派亲卫蜂拥而上,刀剑齐出。
混乱中,两名月璃旧部竟拔剑攻向云逸。一剑刺向咽喉,一剑直取心口。
云逸侧身避过要害,左臂被划开深痕。他反手擒住刺喉者手腕,一拧一折,夺剑回斩,将另一人逼退。
“你们也背叛了她?”他低喝。
那人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又被冷意覆盖。
云逸不再多言,指尖再抹胸口,第二滴心头血注入残玉符。符身剧烈震颤,三处废弃阵眼残存的灵能被强行引爆。火灵基喷发赤焰,风隙坑卷起灵暴,寒髓井冰气倒灌——三股力量交汇,禁灵阵节点瞬间过载,镇灵钉接连炸裂。
封锁松动刹那,云逸纵身而起,一掌拍向北岭阵师胸膛。对方仓促举臂格挡,却被震退三步,喉头溢血。
“主脉令纹在此,你们还替谁遮掩?”云逸掷出碎骨符,残片飞旋,主纹清晰可见。
西漠亲卫首领怒吼:“杀他!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骑兵合围,刀阵成形。北岭阵师咬牙催动最后一道符箓,地面升起黑雾锁链,直缠云逸双足。
就在此时,碎裂的骨符残片在空中微微一颤,浮现一行血字:
“渊未断,主尚囚。”
云逸瞳孔骤缩。
藏渊阁……月璃被囚……并非家族联姻,而是内斗夺权?那“主”字所指,是她,还是另有其人?
他来不及细想,刀锋已至背后。侧身避让,右臂被划开一道深口,血溅三尺。
残玉符灵能将尽,表面裂纹蔓延如蛛网。
他单膝跪地,左手撑地,右手紧握断渊所得的残剑。剑身布满裂痕,剑柄沾血,滑腻难握。
西漠首领亲卫持长枪逼近,枪尖直指其咽喉。
“云逸,你执迷不悟,今日便是终点。”
云逸缓缓抬头,眼中无惧,唯有决意。
他左手猛然拍地,残玉符最后一丝灵能引爆,震开周身敌人。右手残剑猛地上挑,直刺亲卫咽喉——
剑尖距目标尚有半尺,手腕突然一沉。
一道黑影自高台檐角掠下,袖中寒光一闪,直取云逸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