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玉符在掌心剧烈震颤,裂隙中渗出的黑气尚未散尽,云逸指尖一凝,灵力如锁,将那缕阴秽死死封入符心。他双目未睁,神识却已顺着符内残存的灵流反溯而去——那股微弱的波动,依旧指向营地西北角,北岭阵师居所方向。
一个时辰前他封入信匣的指令,此刻该已触发。
帐帘未动,一道灵讯玉牌却自行浮空,碎裂成片。云逸睁眼,玉牌残片在桌案上拼出断续影像:三名亲卫潜行至北岭营地边缘,布设监听阵盘时,地面骤然翻涌,数道幻影从虚空中踏出,手持禁灵钉,直插阵眼。阵盘瞬间崩解,灵光炸裂,其中一人被钉穿肩胛,强行拖入地底暗沟。
云逸指尖轻点玉牌残片,画面定格在伏击者袖口一闪而过的符纹——扭曲的云形,边缘带钩,正是玄天宗变体标记。
他袖中隐脉传音术的符纸无声燃尽,一道灵讯直入南渊潜伏心腹识海。原定盯梢丹师亲信的指令作废,新令下达:转查三派灵鸟往复轨迹,重点记录西漠与北岭之间、未登记在册的夜行传讯。
残玉符的震颤忽然停止,符心裂纹缓缓闭合,仿佛被某种外力强行压制。云逸神色未变,将符收入锦囊,取出一枚空白玉符,以指血勾勒出与残符相似的纹路,注入一丝微弱灵识,仿其波动频率。
他将伪符交予另一名亲卫:“埋入废弃火灵阵基,动作要慢,留痕三息。”
亲卫领命离去。
云逸静坐帐中,掌心凝光绫平铺,那“璃”字依旧清晰,却不再传递讯息。他指尖轻抚绫面,灵识探入,未触到底层契约波动。正常传讯应如溪流不绝,如今却似断河截流,非主动中断,而是被外力掐断。
他取出一滴心头精血,点于“璃”字正中。
血珠渗入绫丝,刹那间,微光复燃。“璃”字扭曲抖动,勉强拼出三字:“……档毁……勿……”随即彻底熄灭,再无反应。
云逸凝视血染之处,灵识逆溯讯道残迹——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是月璃家族禁地“藏渊阁”外围的灵禁节点。她确已进入旧档区,且触发了某种封印反制。
他指尖划过绫底,忽觉触感微异。借着帐内灯火细看,一道极淡符文浮现在绫背暗处:锁链缠绕古书,纹路古拙,似为封印之印。此符绝非凝光绫原有之物,而是传讯中断瞬间,由另一端强行烙入的阻断印记。
云逸收绫入袖,眸光微沉。
北岭阵师仍在联络外界,月璃查档受阻,敌方已察觉监听。三派表面按兵不动,实则步步设防。他们以为他受挫退缩,却不知真正的网,才刚开始收线。
次日午时,北岭使者登门。
“听闻云真人昨夜灵力反噬,特来探望。”使者拱手,目光扫过云逸面色,又落在帐内空置的灵药托盘上,“可需我北岭丹师协助调理?”
云逸靠坐软榻,唇角带血,抬手轻咳。一缕血丝自指缝滑落,滴在身前告示牌上——“闭关静养,诸事暂缓”八字已被血迹浸染半边。
“劳烦挂心。”他声音微弱,“断渊之事,暂且搁置。我需三日静修,调和经脉。”
使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随即告退。
云逸目送其离去,指尖在榻边轻敲三下。
片刻后,三枚伪符分别被埋入营地三处废弃阵眼:火灵基、风隙坑、寒髓井。每一枚都模拟残玉符的灵波频率,持续释放微弱追踪信号,如同诱饵,静待猎物上钩。
入夜,西漠骑兵突然加强巡逻,封锁通往北方群山的所有路径。一名骑兵队长亲自带队,沿营地外围巡视,每过十步便插下一枚镇灵旗,旗面绘有压制神识的符纹。
云逸在帐中感知到镇灵旗的布置轨迹,冷笑一声。
他们怕的不是他探断渊,而是他顺藤摸瓜,挖出内应。如今封锁路径,实为拖延时间,好让北岭阵师完成最后一次传讯。
他取出最后一枚空白玉符,以灵力勾勒出与凝光绫同源的契约纹路,埋入寒髓井底伪符旁。若敌方使用同源监听器探测追踪信号,此纹将反向捕捉其灵识波动。
三更天,北岭营地西北角,一道黑影悄然翻出居所后墙。来人蒙面,袖口绣着半枚扭曲云纹,手中握着一枚漆黑骨符,正对夜空缓缓点燃。
火光未起,骨符却已泛出幽光,一道灵讯如细丝般射向北方天际。
就在灵讯离符瞬间,云逸掌心微动——寒髓井底的伪符突然震颤,契约纹路捕捉到一股熟悉的灵识波动,瞬间锁定源头。
是他了。
云逸正欲收网,忽觉袖中凝光绫再度发热。
他急忙取出,只见绫面血痕未干,那“璃”字竟再次浮现,却扭曲如挣扎之形。一个断续的音节自绫中传出,非灵讯,而是以秘法压缩的声痕:“……渊……阁……锁……”
话未说完,绫面骤然冰凉,血痕凝结成霜,整块绫布瞬间失活,再无半点灵性波动。
云逸瞳孔一缩。
藏渊阁的封印不仅截断传讯,还反向侵蚀了凝光绫的本源契约。月璃不仅被阻,极可能已陷入家族禁制的反噬之中。
他猛地站起,抓起桌案上的残玉符,正欲强行激活其最后灵能,帐外忽有急报。
“西漠首领亲卫求见,称有要事商议!”
云逸顿住,缓缓坐下,将残玉符收回锦囊。
他抬手抹去唇边血迹,指尖沾着未干的红,轻轻按在桌角那张“闭关静养”的告示上。
纸面微皱,边缘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