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御书房,建安帝兢兢业业地批改着奏折,基本上都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批改完了奏折,他正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外头就传来了一声通报:
“陛下,贤亲王求见。”
建安帝皱了皱眉, 看了一眼在身旁服侍的大太监,下令道:
“去让他进来吧。“
内侍领命出去,不消片刻,就领着贤亲王回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万岁。”
赵景言跪地行礼。
建安帝冲他抬了抬手,语气不冷不热的说道:
“起来吧。”
“谢父皇。”
赵景言起身,站到了一旁。
建安帝看向了他,目光沉沉:
“你此时进宫,所为何事啊?”
自己的这些儿子无事可不会给他这个父皇请安。所以每次进宫绝对都是有求于自己的。
果不其然,建安帝的话才刚问完,就见赵景言朝他躬身行礼,语气诚恳的说道:
“父皇,儿臣此次进宫,是想求父皇为儿臣赐婚。”
听到自己这个儿子的要求,建安帝还是愣了一下。话说回来,自己这个三儿子也已经二十出头了,早就该娶妻生子了。
只是因为萧皇后的病故,把这件事情给延后了,如今他自己提出来,倒让建安帝有些意外。
只听建安帝缓和下来语气问道:
“难得你提出要求,朕自然是不会驳回。说吧,是哪家千金入了你的眼?”
赵景言想了一下,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所求娶之人并非官宦人家的千金,乃是一民女,名唤苏二凤。”
听到这话的建安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好不容易有了一丝温度的语气,也变得冷然。
他将手中的奏折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
“荒唐!你是当朝皇子,堂堂的贤亲王,竟然想娶一个民女为王妃,你把皇家的颜面往哪搁?传出去是想惹人笑话吗?”
赵景言立即跪下,但腰杆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说道:
“父皇,苏姑娘对儿臣有救命之恩。她的家人更是因为儿臣的牵连才会惨遭毒手。儿臣曾答应过她,会护她一世周全,会给她一个家。所以儿臣别无所求,只想与她长相厮守,还望父皇成全。”
听了赵景言的这些话,建安帝那愤怒的神情才稍微有了些缓和:
“这个事情朕也略有耳闻,既然你曾答应过这位姑娘,自然是不能食言的。不过那毕竟只是一介民女,给个侍妾的位份已经算是高的了。至于这王妃,还是让朕给你挑一个……礼部尚书家有个闺女,才情过人,也算是名声在外,朕觉得指她做你的王妃正合适。”
建安帝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不错,可是他的话才刚说完,就见跪在下方的赵景言朝他重重磕了个头,表情坚定的说道:
“还请父皇成全儿臣所求,儿臣这一生只愿娶苏二凤一人,只有她才能成为儿臣的正妻。”
建安帝没想到自己的建议直接被驳回了,他怒道:
“你这是连朕的话都不听了!一介民女,何以嫁入皇家成为正妃?你放着凤凰不要偏要挑一只麻雀,你是眼盲还是心瞎!”
赵景言跪的笔直,仰头看着自己的父皇:
“何为凤凰?何为麻雀?阿凤虽是一介民女,可她善良,纯真,贤惠。她与儿臣有患难与共的情谊,儿臣此身非阿凤不娶。”
“你……放肆!”
建安帝气急,抄起桌案上的奏折就朝着赵景言砸了过去。
他不躲不避,任凭着竹制的硬板砸中额头,留下了一道口子。
“你个逆子,是不是觉得朕管不了你了?!你如此不听劝,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赵景言忍着血水流进眼眶中的刺痛感,强撑着睁开一对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发怒的皇帝:
“父皇,您与儿臣何言,不仅是君,还是父,儿臣岂敢有半点不忠不孝之举。只是对于王妃人选这件事,儿臣之认定阿凤一人。父皇若不肯答应,儿臣此生宁愿不娶。”
“你……”
建安帝被他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抬手指向他,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的大太监陈德海,立即安抚着说道:
“陛下息怒,陛下您息怒呀!王爷这只是一时糊涂,绝非有意要气陛下,您保重龙体要紧啊!”
建安帝慢慢地平复下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坐回到了椅子上。
看着仍旧直挺挺跪在下方的赵景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逆子不思进取,只知道胡闹,肯定是舒适日子过久了,心境也歪了。罢了,你且出京一段时间吧。”
建安帝从众多奏折中抽出来一本将其打开:
“岭南一带最近遭受暴雨连连,水患不止,许多难民无栖身之所,无食物充饥,朕正愁不知道该找谁去当这放粮的钦差。你这逆子心性不稳,正好去灾荒之地多看看。朕明日就下旨,你为钦差,到岭南去吧。”
赵景言有些发愣,没想到求赐婚不成,还搞来了一份差事。
其实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每回国内有什么灾情或者闹匪扣之类的事情,他的父皇就会交给他去办。
这种时候就会有一些人在看他的笑话,也有一些人露出了羡慕嫉妒之类的眼神。
起初,他并不明白,只是觉得自己的父皇每次都安排这种又累又麻烦又危险的活给他,就是对他的一种另类的折磨。
可后来,他的外公萧太傅,曾私底下跟他说过,这些事情看起来危险又麻烦,可却是笼络人心,获取功劳最有用,最便捷的方式。
当时外公还沾沾自喜,说皇上虽然不喜欢他的母后,却是对他这位嫡皇子抱有厚望的,日后,这储君的位置肯定是他的。
有一段时间,赵景言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事实证明,他和外公都错了,很多站到他这一边来的文武大臣都错了。
真正在乎一个人,真正爱一个人,那就应该是他父皇对林皇贵妃那样。
能获得他偏心的只有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赵景胜。
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事到如今到了这一步,赵景言只能领命接下上位之人的安排。至于他和阿凤的婚事,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根本就不需要经过他这位父皇的同意呢?
目送着自己的儿子出了御书房,建安帝端起了已经变凉的茶水,猛灌了几口。
很突然的,他看向了身边的陈德海,问出了一句:
“你觉得,景言这孩子,能理解朕的苦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