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利布拉刚刚把小维尔汀带出来,试图开启传送,却出了点……意外。
“妈的!这个阿尔卡纳,做个破烂传送装置说坏就坏!是不是经费全被她拿去做美容了?!” 利布拉暴躁地踹了一脚空气中残留的蓝色能量火花,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她尝试了数次重启,但传送装置只是发出几声无力的嗡鸣,便彻底偃旗息鼓,根本无法再次打开返回的通道。
小维尔汀却没有在意利布拉的怒火。她被突然转换的环境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们此刻正站在一片宁静的草场上,夕阳将天空染成暖橙色,微风拂过,带来青草和野花的清香,远处隐约可见一个小镇的轮廓,炊烟袅袅。这与第一防线学校的肃杀、以及刚才的血腥混乱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她微微睁大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有些愣神地看着这片她只在书本上读到过的、“外面”世界的奇妙景色。
“啧,算了!”利布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泄气道,“暂时回不去了,先找个地方歇脚,我再想办法联系那个蠢女人!”
她拉起小维尔汀的手,大步朝着小镇走去。小维尔汀被动地跟着,目光却依旧流连在沿途的风景上。
她们很快在镇子上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饭店。利布拉像是要把 盘子都吃下去一样,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然后毫无形象地大口咀嚼起来,吃得又快又急。
相比之下,小维尔汀则安静得多。她坐在椅子上,小腿甚至够不到地面。
她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对她来说有些过于“家常”的饭菜,手里拿着筷子,却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吃不下?”利布拉干掉一大块肉后,抬起头,含糊不清地问道,嘴角还沾着油渍。
小维尔汀摇了摇头,银灰色的短发轻轻晃动:“不是。我在想十四行诗……她一定吓坏了,而且很生我的气……”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但很快又抬起头,看向利布拉,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还有,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叫我利布拉就行。”利布拉将空空如也的盘子推到一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小不点。
她伸出手,带着装甲手套的手指有些冰凉,捏了捏小维尔汀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啧,没想到啊,你小时候脸蛋捏起来手感还挺好,这么可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维尔汀微微蹙眉,对“小时候”这个说法感到疑惑,但没有拍开她的手。
“没什么~”利布拉伸了个懒腰,曼妙的曲线引得旁边几桌的食客偷偷侧目,但她毫不在意,“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就在这时,饭店的门被猛地推开,清脆的风铃声变得急促而刺耳。
三名穿着圣洛夫基金会标准制服、表情严肃的调查员走了进来。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迅速扫过店内,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了小维尔汀身上。他们对照了一下手中的便携式仪器,彼此点了点头。
为首的一名调查员走上前,声音冰冷而公式化:“维尔汀。你未经许可,擅自脱离第一防线学校,严重违反安全条例。现在立刻跟我们回去接受审查和处理。”
小维尔汀看到他们,小脸瞬间白了白,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一下子缩到了利布拉的身后,小手紧紧抓住了利布拉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基金会的人这么快就找来了!她想象中的“自由”竟然如此短暂。
“喂喂喂!”利布拉不爽地啧了一声,长腿一伸,直接拦在了那几名调查员面前,挡住了他们试图绕过她抓人的动作,“把我当空气吗?没看见我们在吃饭?”
“你是谁?”调查员警惕地盯着利布拉,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非人的、极度危险的气息,“我们正在执行公务,带走我校学生。无关人员请立刻让开,否则将以妨碍公务论处!”
“我?”利布拉挑了挑眉,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恶劣的趣味。她低头看了看身后抓着她衣服、吓得像只小鹌鹑一样的维尔汀,又看了看眼前这几个一副公事公办嘴脸的家伙。
一种非常陌生的、类似于“保护欲”的情绪极其罕见地在她心里冒了个头。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话已出口,她几乎是顺着他那火爆脾气和这点突如其来的念头,用一种更加不耐烦和嚣张的语气吼道:“我是她姐姐!亲的!怎么了?找我妹妹有什么事吗?!”
这话一出,不仅调查员愣住了,连躲在她身后的小维尔汀也惊讶地抬起了头,看着利布拉高大(对她而言)的背影。
“姐姐?”调查员皱紧眉头,语气更加怀疑,“档案显示维尔汀是孤儿,由基金会监护!她根本没有兄弟姐妹!你到底是什么人?立刻表明身份,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利布拉姐姐……”小维尔汀在她身后小声地、不安地唤了一声,抓着她衣角的手攥得更紧了。
“没事,”利布拉头也没回,只是反手伸到后面,有些笨拙但意外轻柔地拍了拍小维尔汀的脑袋,“我在呢。”
这个安抚的小动作让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
“拿下她们!”调查员不再废话,一声令下,三人同时上前,手中亮起了制式束缚术式的光芒!
“找死!”利布拉的耐心彻底告罄,也被对方的不识趣彻底激怒。
她周身的紫色心灵能量瞬间沸腾!比之前在学校时更加浓郁、更加狂暴!眼眸中的猩红光芒大盛,几乎要滴出血来!
第三阶段心灵能量——完全激活!
甚至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意念一动!
刺啦——!!!
数道粗壮无比、呈现深紫色的恐怖心灵闪电如同狂暴的巨蟒,瞬间从她身前迸发而出,以根本无法躲避的速度和精准度,直接命中了三名调查员!
没有惨叫,甚至来不及挣扎。
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三名调查员的身体在接触到闪电的瞬间就直接碳化、崩解,化作三蓬飞灰,簌簌飘落在地,连他们手中的仪器都一同化为了乌有。
整个饭店里顿时鸦雀无声,其他食客和老板早已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小维尔汀从利布拉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地上那三摊人形的灰烬,又看了看利布拉轻松惬意的背影,银灰色的眼眸里闪烁起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叹和……崇拜?
她小声地、带着一丝试探地说道:“哇……利布拉姐姐,你好……好厉害……”
利布拉听到这声带着稚气的赞叹,尤其是那声“姐姐”,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她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甚至下意识地抬手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咳……小意思。”她强行压下心里那点不自在,摆出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嚣张样子。
但下一秒,一个极其突兀且让她自己都感到惊悚的念头猛地闯入脑海:
『等等……我刚刚……为什么要说我是她姐姐?』
『而且……我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去保护她?甚至怕她害怕还拍了拍她的头?!』
『难道我……利布拉……心灵之神……竟然也会有这种该死的……怜悯之心?!』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僵住,猩红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困惑”和“自我怀疑”的情绪。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刚释放了毁灭性力量的手掌,仿佛不认识它们了一样。
她所做的一切,不应该是为了完成任务,然后把这个小鬼带回去改造成武器吗?
“为什么事情……好像开始有点脱离控制了?”
利布拉带着小维尔汀快步离开那家弥漫着恐惧和灰烬气味的饭店,小镇的街道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走出一段距离后,小维尔汀终于忍不住,轻轻拉了拉利布拉的手,仰起头,银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安和期待,小声问道:
“利布拉姐姐,你……要带我去哪啊?”
利布拉正烦躁于传送装置失灵和刚才自己那莫名其妙的“保护欲”,闻言几乎是没好气地甩了一句:“别烦我!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跟着走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小维尔汀被这带着火气的呵斥吓了一跳,立刻像是被霜打蔫了的小草,深深地低下了头,不再吭声,只是默默跟着她的脚步,那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单和可怜。
利布拉用眼角余光瞥见她这副失落至极的模样,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噌往上冒,但其中似乎又夹杂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让她更加恼火的刺痛感。她几乎要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说点什么的念头刚冒头,就被她强行摁了下去。
『妈的,利布拉!你他妈的在想什么?!』她在内心疯狂咆哮,『你可是厄普西隆的异教!是心灵之神!是带来毁灭和恐惧的存在!怜悯?那是什么狗屁东西!你也配拥有?!清醒一点!这小鬼只是任务目标,一个未来的武器!』
她试图用愤怒驱散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柔软,脚步迈得更快更急,几乎是在拖着身后的小不点往前走。
一路上,小维尔汀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偶尔传来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鼻子的声音。利布拉几次偷偷斜眼看她,都只看到那颗低垂的、银灰色的小脑袋顶,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和刺痛感越来越清晰。
终于,这种矛盾的情绪让利布拉彻底爆发了。
“妈的!我不管了!”她猛地一把甩开小维尔汀的手,像是要甩掉什么烫手的山芋,甚至带着点逃离的意味,几乎是用跑的,瞬间就将小维尔汀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小维尔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呆呆地看着利布拉快速远去的背影,小嘴一瘪,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但她依旧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站在原地掉眼泪。
而跑出一段距离的利布拉,脑海里却如同炸开了锅!那个之前隐约浮现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且变得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模糊的低语,而是仿佛直接在她意识深处轰鸣:
『利布拉……』
『你可以是杀戮的机器,是无情的神……』
『但你……也可以选择成为别的……』
『比如,一个能让她依靠的……有血有肉的大姐姐……』
『回去吧……』
『带着她一起……』
“妈的!闭嘴!你在质疑我的决策?!我他妈没有怜悯之心!我是神!我不需要这些软弱的东西!”利布拉抓狂般地低吼,猛地停下脚步,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墙体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她抱着头,剧烈地喘息着,仿佛正在与一个无形的敌人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搏斗。
那个声音却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看看她……利布拉……看看那个被你丢下的孩子……你真的……毫无感觉吗?』
利布拉猛地回头。
隔着一段距离,她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还站在原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正抬起小手,不停地擦着眼睛,肩膀一抽一抽的。是那么渺小,那么无助,被她这个“带来者”无情地抛弃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一瞬间,某种坚硬的外壳仿佛出现了裂痕。
脑海里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最终消失了,仿佛它的任务已经完成。
利布拉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下来,眼中的狂躁和挣扎逐渐被一种复杂的、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取代。她依旧皱着眉头,嘴里低声骂骂咧咧:“……真他妈见了鬼了……”
但她的脚,却像是不受控制般,一步一步地,朝着来的方向走了回去。
她走到距离小维尔汀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抱着手臂,故意板着脸,语气还是有点冲,但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喂!还傻站着干什么?等着被基金会那些混蛋抓回去关起来吗?”
小维尔汀听到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小脸上满是惊讶和不敢置信,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利布拉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尖,心里那点别扭劲更重了。她极其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粗声粗气地说:“……行了行了,别哭了!丑死了!……过来!”
小维尔汀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挪动了脚步,走到她面前,依旧低着头。
利布拉看着她这副样子,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彻底放弃治疗。她忽然弯下腰,一只手托住小维尔汀的腿,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背,在小维尔汀的惊呼声中,猛地一下将她举了起来!
然后,利布拉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维尔汀稳稳地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哇!”小维尔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住了利布拉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和她的领口。
“坐稳了!摔下去我可不管!”利布拉恶声恶气地警告道,但双手却牢牢地扶住了小维尔汀的小腿。
视野骤然变得开阔,小维尔汀从未以这样的高度看过这个世界。她忘记了哭泣,有些新奇又有些紧张地看着四周。
利布拉驮着她,继续沿着小镇的道路向前走去,寻找着可能的落脚点。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合二为一,拉得很长很长。高大的、穿着紧身作战服显得杀气腾腾的女子,脖子上骑着一个银灰色头发、眼睛还带着红肿的小女孩。
这组合怪异无比,却又在金色的落日余晖中,奇异般地勾勒出一种近乎温馨的剪影。
仿佛她们真的是一对血脉相连、相依为命的姐妹。
小维尔汀小心翼翼地松开了一点抓着利布拉头发的手,轻轻摸了摸利布拉带着金属护额的额头,声音细细的,还带着点哭腔,但已经明亮了许多:
“利布拉姐姐……我们去哪里呀?”
利布拉哼了一声,依旧没什么好脾气,但回答却不再是之前的呵斥:
“……去找个能过夜的地方!少问那么多!还有,不许再把眼泪鼻涕蹭我头发上!听见没!”
“嗯!”小维尔汀用力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安心的弧度。
利布拉感受着脖颈上那份轻飘飘的重量,心里那点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不少。她撇撇嘴,暗自嘀咕:
『……妈的,就当是……暂时捡了只麻烦的小宠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