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看着阿狸几次被疼醒,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问天命,“怎么样?”
天命面色凝重,摇了摇头,“不行,蛊虫难驱,得找到虫师。”
空空将阿狸抱在怀里,咬牙道:“阿狸骗他杀了自己的蛊虫,他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雁过留痕,也许尸体上会有什么解蛊的线索。”天命说道。
阿狸再一次晕厥过去,空空闭了闭眼在他的耳朵尖上吻了一下,“我出塔去找虫师,天命,能不能麻烦你……”
天命抬手阻止了他的话:“放心,我虽然不能替阿狸解蛊,却也能保他短期无虞。”
“谢了。”空空将阿狸平放在天命的榻上,在他耳边轻声说,“等我回来,别怕。”
“空空。”阿狸哼哼唧唧又哭出了声,因为巨痛眼角流出了泪水。
天命叹了口气,“快去吧,早去早回。”
空空一狠心,大步离开黑塔,在塔下被剑修叫住了,“我陪你一起去。”
空空没有拒绝,和剑修离塔去尘世寻找虫师。
他最先去的就是当初和虫师起冲突的镇子上,果然很快便在镇子附近的乱葬岗找到了虫师人皮。
没有尸体,只有一张皮。
人皮的五官和装扮清晰,的确是虫师没错,扭曲的五官证明了虫师死亡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但空空却没有丝毫的解气,他正想上前检查虫师的人皮,忽然被剑修拦了下来,“等等,皮里有东西。”
干瘪皱巴巴的人皮里面有东西在蠕动,让空空想到了正在挣扎的阿狸。
他心中涌起怒火,用匕首划开了那张人皮,令两人头皮发麻的是人皮之下居然是盘绕的黑色虫子。
“不是虫子,是……藤蔓?”剑修用树枝挑起一根虫藤,“咬阿狸的就是这东西吗?”
空空摇了摇头,“是蛊虫。”
剑修自认自己没有天命聪明,便用陶罐装了一根虫藤,“带回去给和尚研究,说不定就有办法救小骗子了。”
空空紧绷的脸色没有一点缓和,两人带着虫藤回了黑塔,也没有管那张曝尸荒野的人皮。
他不想说什么报仇、鞭尸之类的话,他只想让阿狸平安。
饶是天命被尘世誉为最聪明的和尚,却也不能仅靠一个虫藤解蛊,阿狸在大家担忧的目光中一天天瘦了下去,空空多次出塔,试图寻找其他能解蛊的养虫人,但始终一无所获。
万幸呪言从尘世捡回了一个药师。
温润和善的药师,虽然一开始空空不是很喜欢他,但他却替阿狸稳住了蛊虫。
“胡子拉碴的,你怎么憔悴成这样?”阿狸虚弱地抬起前爪放在空空的脸颊上,浑身的毛都湿透了。
空空没有说话,将他的爪子握在手心亲了一下,泪水顺着脸颊浸湿了阿狸的爪垫。
大家又看到了从前的阿狸,整天上蹿下跳,满嘴没一句实话。
彼时黑塔里面已经住了十一位天赋者,几乎每个都被阿狸戏耍过,除了药师。
阿狸也说不上原因,他总觉得自己有些怕药师,甚至最开始都不愿意和药师单独相处,明明人家还救了自己一命。
经过这么一遭,空空一个无神论者每天早起和天命一起诵经,他似乎变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只为了祈求阿狸能健康地活下去。
日子又过了几年,阿狸的身体在药师的调理下越来越好,他不再对药师有什么抵触情绪,真心地接纳了这个朋友。
直到那一天,黑山燃起熊熊大火,水师和火师相继赴死。
黑塔众人情绪一度陷入低迷,阿狸心里也难过,还没等他从失去好友的情绪中走出来,空空突然失踪了。
空空离开的无声无息,他从来不会这样连交代一声都没有就出塔,更何况自从阿狸生病后身边就离开人,所以他前脚刚失踪,阿狸后脚就去找到了门卫。
“他早上走的,说下午就回来,还说让我不要告诉你。”
阿狸稍微放心了些,耐心等到下午,可空空还是没有回来,直到半夜,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药师、无名、阿福和无面彼时都在塔外,只有剑修和呪言陪着他一起去找空空。
他们三个在外面找了很久,终于在当初找到虫师人皮的乱葬岗附近找到了空空的尸体。
听到这里,时羽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他几乎可以想到那个画面对阿狸的冲击,就如同那时他眼睁睁看着秦越死在自己面前一样。
“阿狸体内稳定了多年的蛊虫在那一刻爆发了,这次连药师也压制不住,最主要的是他没有了求生意识,整天蜷缩在空空的尸体旁浑浑噩噩。”秦越叹了口气。
后面的事情时羽已经知道了,阿狸在某一天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带着空空的尸体离开了黑塔,回到了他出生的那片森林。
“所以,空空到底是怎么死的?”时羽垂眸,嘴唇张了又闭合,最后说道,“是药师吗?”
他还是选择叫他药师而非虫师,秦越笑了笑,“不知道,也许真相只有药师和空空自己知道了。”
时羽:“那小白有机会看到他崇拜的祖师狐吗?”
秦越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是想问我,阿狸他们会不会回来?”
时羽用力点头,“我很想见他。”
当初在浆果森林看到了阿狸的虚影,让他对那只小狐狸升起了很复杂的感情,他很想亲眼见一见阿狸和空空,见一见当年名动尘世的盗骗师。
秦越啧了一声,语气有些发酸,“以前阿狸除了在空空的肩膀上蹲着,就数你抱他的次数最多。”
时羽嘿嘿一笑,用手在面前扇了扇,“酸,忒酸,”
秦越眯起眼睛:“你还听不听了?”
时羽:“听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