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那份由皇帝朱由检亲笔书写的敕令,如同死神的判决书,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车臣汗硕垒与札萨克图汗素巴第的心头!
一半的土地……一半的人口……去除汗号……
这已经不是削藩了!
这,是要将他们,连同他们身后的整个喀尔喀蒙古,从一个独立的部族,彻底,变成一个任由大明宰割的、被阉割了的,奴隶!
“不……不可能……”车臣汗硕垒失魂落魄地瘫软在地,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彻彻底底的绝望,“我们……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南人的皇帝,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羞辱我们!”
札萨克图汗素巴第的脸色,也同样变得如同死灰。他想起了自己部落里那数以十万计的族人,想起了那片传承了数百年的、最肥美的牧场。要将这些,亲手,交出一半,去送给那些屠杀了自己同胞的刽子手……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感到痛苦!
“怎么?”曹变蛟看着他们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声音,变得如同九幽寒冰,充满了不耐烦的杀意。
“——不愿?”
这两个字,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两位汗王!他们惊恐地抬起头,看到的,是那张冰冷的铁面之下,一双不带丝毫感情的、如同在看死物般的眼睛!
“不不不!罪臣……罪臣不敢!”硕垒吓得魂飞魄散,他疯狂地磕头,语无伦次地说道,“天子的敕令,便是长生天的旨意!罪臣……罪臣愿遵从!愿遵从!”
“很好。”曹变蛟缓缓地点了点头,“本帅,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本帅要看到你们两部,各自一半的人口名册,以及,那片草原的勘界地图。记住,是你们麾下,最肥美的那一半。”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要试图欺骗本帅。漠南的勇士们,比你们,更清楚哪里的水草,最能养肥战马。”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两队龙骧营的士兵立刻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早已瘫软如泥的两位汗王,拖出了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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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对于两位汗王,以及他们麾下所有的贵族而言,无异于一场活生生的炼狱。
他们被软禁在库伦废墟旁临时搭建的营地里,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与挣扎。
帅帐之内,争吵声,从未停歇。
“不能答应!绝对不能答应!”一名年轻的、车臣汗的侄子,拔出腰间的弯刀,眼睛血红地咆哮道,“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还有十万大军!就算战死,也要让那些南人,付出血的代价!为了黄金家族的荣耀!”
“荣耀?荣耀能当饭吃吗?!”一名年长的、札萨克图汗的叔叔,用拐杖狠狠地敲击着地面,声音嘶哑地反驳道,“你忘了土谢图汗那四万勇士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那座京观了吗?!我们的弓箭,射不穿他们的铁甲!我们的弯刀,砍不断他们的脖子!去跟他们打?那不是作战,那是自杀!是带着我们最后的族人,去集体自杀!”
整个帐内,彻底分裂成了两派。少壮派宁死不从,主张集结所有兵力,与明军决一死战,扞卫黄金家族最后的尊严。而年长派则认为,在明军那如同神魔般的具装骑兵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只会招来比土谢图汗更惨烈的灭族之祸。
争吵,从白天,持续到黑夜。
而曹变蛟,并未派人前来催促。
但他麾下的龙骧营,却开始在两位汗王的营地之外,进行“日常操演”。
清晨,数千名帝国精英具装骑兵,会组成沉默的方阵,从他们的帐前,缓缓走过。那整齐划一的、如同移动山脉般的步伐,踏得大地都在颤抖,也踏碎了所有主战派贵族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正午,数千名瓦兰迪亚方旗骑士,会在远处的平原上,练习集团冲锋。那上千支骑枪同时放平,汇成一片钢铁森林,瞬间加速,爆发出毁天灭地气势的场景,让每一个看到的喀尔喀贵族,都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黄昏,数千名库塞特可汗亲卫,则会进行骑射表演。他们在高速驰骋中,精准地射中百步之外的羊头靶心,那神乎其技的箭术,让这些自诩为“弓马传家”的蒙古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与绝望。
这无声的、压倒性的武力炫耀,成了压垮两位汗王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三日,清晨。
当曹变蛟,再一次,在他的帅帐之内,看到那两位汗王时,他发现,仅仅三天时间,这两个曾经在草原上叱咤风云的枭雄,便仿佛苍老了二十岁。他们的头发,变得花白,眼神,变得浑浊,脊梁,也彻底地,弯了下去。
他们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颤抖着,将两份早已准备好的、写满了密密麻麻人名与地名的名册与地图,恭敬地,呈了上来。
那上面,是他们各自部落,一半的人口,以及,一半的江山。
曹变蛟接过,随意地翻了翻,便扔给了身后的书记官。
他缓缓地,走到两位汗王的面前,亲自,取下了他们头顶那象征着汗王权位的金冠。
然后,从一旁的托盘上,拿起了两顶由大明工部,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形制精美,却也代表着“臣服”的,公爵冠冕。
“从今日起,”曹变蛟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如同在宣读一段早已写好的历史。
“这草原之上,再无车臣汗,再无札萨克图汗。”
“只有,大明顺义公。”
“与,大明归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