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当那名三朝元老的乌纱帽,被天子用龙靴轻蔑地挑飞,其本人被如同死狗一般拖出大殿之后。一股比严冬更酷烈、比刀锋更锐利的意志,便以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为中心,如同一场无可阻挡的超级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明帝国!
那道由皇帝朱由检,亲自口述,内阁首辅战战兢兢拟稿,再由司礼监用印的《讨准噶尔逆夷诏》与《倾国动员令》,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发往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道敕令,发往天下儒林!
“……准噶尔,名虽藩属,实乃蛮夷,不敬天朝,不尊教化……此非国与国之战,乃文明与野蛮之争,正朔与异端之别!朕,诏告天下儒林卫,凡我大明之儒者,当执笔为剑,化身为兵!所有儒林卫成员,无论身在何处,官居何职,皆须在一个月内,动员乡梓,自组兵团,奔赴京师,会猎西域,共讨不臣!”
这道旨意,彻底点燃了整个大明士人阶层的狂热!他们第一次发现,手中的笔,不仅可以换来功名,更可以换来封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圣人教诲,与“开疆拓土,封妻荫子”的原始欲望,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第二道敕令,发往天下卫所!
“……朕之江山,非朕一人之私产,乃天下军民共有之天下!今西域有难,社稷蒙尘,天下军户,岂可坐观?!朕命:天下各都司、卫所,除保留三成兵力守备之外,其余军士,尽点其精锐,由各指挥使、千户官亲自率领,自带粮草,奔赴京师,听候调遣!”
早已被废弛了近两百年的卫所制度,在这一刻,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灵魂!无数在军屯中被消磨了意志的军户子弟,在听到这道可以让他们重新获得军功与土地的敕令时,眼中,重新燃起了他们祖辈,那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时的火焰!
第三道敕令,发往江南,发往天下所有士绅巨贾!
“……国之用度,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今西征之事,乃为我大明万世开太平之国策!朕,不忍再加三饷,以伤民力。特准:天下士绅,凡有心报国者,皆可自组‘开拓团’,粮草、兵甲、军士,尽皆自备!凡随军出征,立有功勋者,西域之土,朕亦不吝封赏!”
这道旨意,更是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整个大明最富庶的江南,彻底疯狂了!无数的士绅地主,看着家中那因为“一条鞭法”而日益贬值的土地,再看看奏报中,那片“流着奶与蜜”的西域,他们再也按捺不住!他们疯狂地变卖家产,招募家丁,购买兵甲,将自己家族所有的未来,都押在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战争众筹”之上!
最后一道,也是最核心的敕令,则留在了京师!
“着:神武军、忠贞营、淮右营,三军将士,即刻终止一切休整,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三日之内,朕要看到,京师城外,二十万大军,枕戈待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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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个无人知晓的、巨大的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京师的各大官仓,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施了仙法。无数的粮草、军械,如同变戏法一般,凭空出现,堆积如山!户部与兵部的官员们,看着那些账册上根本不存在的、足以支撑五十万大军消耗数年的海量物资,一个个目瞪口呆,最终,只能将其,归功于“陛下仁德,上天感应”的神迹。
他们不知道,朱由检,几乎将他系统中,积攒了数年的所有财富,一次性,兑换了个干干净净!
他要用这无可匹敌的后勤优势,去打一场,让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富裕的战争!
整个帝国,都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规模空前的总动员,而彻底疯狂了!
那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被激发到顶点的贪婪,所混合而成的,奇特的狂热!
西征惨败的消息,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天下。五万将士的战死,两位开拓贵族的阵亡,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每一个大明人的脸上!那股自平定辽东以来,所积攒的、无可匹敌的骄傲与自信,被彻底打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羞辱与复仇渴望的滔天怒火!
而皇帝那道不容置疑的、甚至带着血腥味的《倾国动员令》,则为这股怒火,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宣泄口!
打!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失败,必须用一场更辉煌的胜利,来洗刷!
而对于那些新兴的开拓贵族与渴望建功立业的将士们而言,这场战争,则意味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足以让他们一步登天的,巨大机遇!
皇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此战,不为开疆,只为复仇!所有缴获的土地、财富、人口,将尽数,赏赐给有功之士!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整个西域,那片比漠南、漠北加起来还要富庶十倍的、流着奶与蜜的土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头被捆绑起来的、毫无反抗能力的肥羊!只等着他们,用手中的钢刀,去尽情地,享用!
一时间,整个帝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备战氛围之中。
无数的财富,向京师汇集。无数的军队,向京师开拔。无数双血红的眼睛,都死死地,盯住了遥远的,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