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生刚转身,一阵环佩叮当已裹挟着盛气近前——女子身披水蓝流云纹锦袍,衣袂翻飞如逐浪,身后随从簇拥成团,脚步踏得青石板路哒哒作响,活脱脱一副众星捧月的架势。她生得明艳逼人,眉梢却挑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骄矜,一双杏眼亮得灼人,目光却像黏住了似的,死死锁在张小生手中那块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铁片上。
“这块残片,五万灵晶。”她语气利落如刀削,连眼角都没往摊主身上扫,仿佛报出的不是价格,而是天大的恩赐,足够让人立刻双手奉上。
摊主脸上瞬间堆起又惊又窘的笑,双手绞着衣角,眼神巴巴黏在张小生身上——这从天而降的高价砸得他心尖发颤,悔意像藤蔓似的缠上来,嘴角的笑都僵成了苦笑。
张小生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体内小鼎却突然躁动起来,温热的触感顺着经脉往上涌,既像在急促催促他脱身,又似在无声警示:这铁片绝不简单。他指尖悄悄攥紧残片,语气却平静得斩钉截铁:“抱歉,此物我已购得,钱货两清,恕不转卖。”
女子像是没料到会被拒绝,细长眉梢猛地挑到眉峰,脸颊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愠怒:“六万!你最好想清楚——在这圣域,与我楚家作对,从来没有好下场。”
一旁的胖子却抢先踏出一步,故意把嗓门提得老高,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听得分明:“哎哟!原来圣域之人就是这般仗势欺人的?亏得还叫什么人族圣地,我看也不过尔尔!”
“你敢放肆!”楚潇潇终于维持不住体面,上前半步,周身灵光骤然流转,淡蓝色光晕裹着逼人的威压,像张网似的直直罩向张小生和胖子,“我乃圣域楚家楚潇潇!我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失手过!阁下识相点行个方便,免得最后大家都难看!”
“竟是楚家的人!”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有人悄悄往后缩了缩——楚家乃是圣域顶尖望族,势力盘根错节,难怪这女子敢如此嚣张。
面对这近乎赤裸的威胁,张小生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体内灵力悄然运转,那股威压刚触到他周身三尺,便被一股无形气劲不动声色地化解。他声音依旧平稳,却添了几分锋锐:“楚家?好大的名头。但买卖既已成交,此物便归我所有——莫非楚家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不成?”
见围观的人越聚越多,窃窃私语声也渐渐清晰,楚潇潇脸上闪过一丝顾忌,转瞬却像是打定了主意,目光陡然转向摊主,语气里的威胁藏都藏不住:“你来说,方才那笔交易,到底成没成?”
“这位道友,灵晶还你,把残片给我吧!”摊主听闻“楚家”二字,脸色“唰”地白了,瞬间做了取舍。语气看似商量,手中装着灵晶的储物袋却像捏着烧红的烙铁,“嗖”地朝张小生扔了过去。
空气骤然凝固。
储物袋带着破风的轻响飞来,眼看就要撞在张小生身上。周围看客的目光齐刷刷锁在那袋灵晶与他紧攥的铁片上——有人眼中藏着同情,更多人则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等着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何收场。
电光火石间,张小生身形纹丝未动,握铁片的手却快得只剩残影——他没有去接,反倒任由那储物袋“啪”地砸在脚前尘土里,袋口震得微松。
几枚莹白剔透的灵晶滚了出来,蕴含的纯净灵力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晕,既烫了摊主的眼,也让楚潇潇嘴角刚扬起的得意瞬间僵住,像被冻住了似的。
张小生连眼角都未扫过脚下的灵晶,目光冷得像山涧冰泉,直直刺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摊主。
“钱货两清,规矩就是规矩。”他声音不高,却像裹了冰的石子,清晰砸进每个人耳中,“这灵晶是你自己扔的,便是不要了。而这铁片,”他五指猛地收拢,黝黑残片被攥得死紧,“既已归我,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你……你!”摊主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脸涨成了猪肝色,手指着张小生,却被那冷冽目光慑得浑身发僵,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潇潇彻底炸了。她身为楚家娇女,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被人这般三番五次驳斥、当众落脸?周围的窃窃私语此刻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让她怒到了极致,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好!好一个钱货两清!”她怒极反笑,周身灵光轰然暴涨,水蓝色锦袍无风猎猎作响,衣摆扫过地面,卷起细小的石子,气势比先前凌厉数倍,压得周围修为低些的人都喘不过气,“今日这残片我不要了!但我楚家的脸面,岂容你这无名小卒踩在脚下!”
话音未落,她玉手骤然翻转,指尖凝出一道冰蓝色灵诀,空气中温度骤降,刺骨寒意像刀子般直扑张小生面门——她竟是真的不顾圣域规矩、不顾场合,要当场动手!
“楚家好大的威风!”
剑拔弩张的对峙间,一道银影骤然掠过人群,快得只留下一道流光——来人一身银白盔甲泛着冷光,甲片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流转如碎雪,银盔下束着的青丝随步伐轻扬,正是张小生的旧识柳菲烟,身后一队甲士步伐齐整,甲胄碰撞的脆响连成一片,肃杀之气瞬间压过场中躁动。
“柳菲烟!这里没你的事,识相就赶紧走!”楚潇潇瞥见那抹银甲,眼底忌惮一闪而过,握着灵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嘴上却仍强撑着气势,声音里却藏不住的发虚。
“楚潇潇,”柳菲烟抬手按住腰间佩剑,银甲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目光冷得像淬了冰,扫过楚潇潇紧绷的脸,“我们圣域执法队管的,就是你这种仗势欺人的‘闲事’。”
“柳菲烟,你莫非要为这群山野修士,与我楚家为敌?”楚潇潇喉间发紧,强压着翻涌的灵压厉声喝问,目光却不受控地往柳菲烟身后瞟——那队甲士气息沉凝如渊,甲胄缝隙里泄出的灵威,像实质般压在心头,让她指尖都泛了凉。
柳菲烟未答,只提步上前。银甲叶片随步伐轻颤,叮当作响的韵律敲在人心尖上,每一步都踩得场中气氛更沉,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弱了几分。她在张小生身侧站定,目光先扫过地上滚得七零八落的灵晶,又落向他紧攥着的铁片,最后牢牢锁在楚潇潇因怒色而扭曲的脸上。
“与你为敌?”柳菲烟唇角勾起抹冷峭的弧度,清越的声音里淬着冰,像寒冬里的风刮过石面,“楚大小姐,你怕是拎不清。我从不是帮谁出头,只是在守圣域的规矩。”她抬手虚按腰间佩剑,银鞘反光晃得人眼晕,语气里的威严不容置疑,“圣城境内,严禁私斗。违者不论出身,皆按律论处——你楚家的脸面金贵,圣域的律法,难道就成了摆设?”
楚潇潇胸口剧烈起伏,玉手捏得指节泛白,指缝里都沁出了力,半晌才咬牙切齿剜向张小生,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哼!算你们命大!只要还在圣域境内,你们迟早栽在我手里!到时候,看谁还能救你们!”说罢狠狠一甩袖,锦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