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厮杀不止,而陈从进在晋阳坐镇至十月中旬,那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朝廷授予自己河东节度使的诏书。
要说催促,陈从进已经上了六道自请节度使的奏疏了,陈从进自认为说,自己在奏疏中的话,那态度已经是十分诚恳了。
但这份真心,朝廷并不珍惜,为了逼朝廷一把,于是,陈从进大张旗鼓的派遣杨建,出使河中王重荣处。
并携带牛马,蜀锦,金银器等礼品,护卫三百余骑,一路上吹吹打打,至河中后,沿途官吏,按照常俗,宴请杨建。
而杨建借助沿途地方官吏宴请之机,故意口出怨言,假借河中官吏之口,传消息于长安朝廷。
酒至正酣时,杨建长叹道:“武清郡王坐镇晋阳,为固河朔,安边鄙,前后六上表章自请节钺,冀得朝廷明命以安军心。
然而章奏入都,如石沉大海,庙堂视之若罔闻,置边事于不顾!”
陪席的官吏闻言,皆一改先前热闹和谐的气氛,场面变的鸦雀无声。
而杨建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今郡王麾下甲士数十万,皆披坚执锐,枕戈待旦,见朝廷如此迁延,将士无不扼腕,军中皆言,天子或为奸佞蒙蔽。”
说到这,杨建假借酒意,做出一副摇摇欲坠之象,口中说道:“某此去河中,乃是邀王帅一同入京,再不济,也要乞王帅借河中通路,容幽州劲旅入关中,清君侧之奸,正朝纲之乱!”
河中官吏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而说完后,杨建直接做出酒醉之态,随行亲卫,连忙将其扶走。
而次日一早,杨建连个招呼都不打,也不说昨夜是酒话,反而做出一副心虚的姿态,继续朝着河中府治蒲州而去。
在这一路上,杨建是游山玩水,慢慢悠悠的走,生怕消息传不到长安去。
而事实证明,杨建是多虑了,陈从进要联合王重荣一同入关中清君侧,这可是重磅消息,有心人那是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入长安。
况且,王重荣自己也被这个消息震的目瞪口呆,他是和朝廷打了一仗,但他也不想让陈从进的军队进入河中,若非如此,他何必在边界处,增筑军寨,加固阳凉南关屯重兵于霍邑。
至于借道,这王重荣根本就可能接受,假道灭虢的故事,王重荣还是听说过的,万一幽州军进了河中就不走了怎么办。
因此,王重荣一边命沿途官吏,一定要盛情款待幽州使者,以拖延时间,而这个命令,正合杨建之心意。
王重荣另一面急遣信使,奔赴长安,告知陈从进欲从河中,入关中的消息。
两道消息,一前一后的进入长安,这把朝廷给震的不轻,正所谓,引弓不发,其势慑人,况且这箭已经瞄向了长安,说南下,那就可以随时南下。
朝廷上,上下官员都在猜测,陈从进应该是在恐吓朝廷,但所有人都不敢保证,陈从进不会南下。
争吵是正常的,朝廷上下吵了一圈后,官员都吵累了,各地的藩镇都在换帅,朝廷能决定的了几个,一直顶着不给陈从进兼任,那不是逼着朝廷再起争端嘛。
俗话说的好,虱子多了不痒,李克用都是三镇节度使了,多个两镇节度使,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当然,李克用那三镇和河东卢龙这两镇比起来,那完全没有可比性。
因此,就在杨建刚刚进入临晋时,朝廷同意加授陈从进兼任河东节度使的诏书就送出了长安。
王重荣对朝廷的批复,那是左等右等,以至于天天让自己的部下,轮番宴请杨建,自己却避而不见。
终于,朝廷认怂的好消息,传到了王重荣的耳朵,这事,要按王重荣来看,仗都打输了,别人都把河东拿下了,朝廷还赖着一个名头不给,有什么意义。
现在,把陈从进逼急了,说要出兵清君侧,现在朝廷知道怕了,又巴巴的把诏书送过去,这是何苦来哉,竟办些丢人现眼的事。
王重荣对左右言:“朝廷在田令孜这等阉宦的把持下,能中兴个屁。”
王重荣对田令孜也很是不满,若不是此人觊觎河中盐利,他又何苦和朝廷打一仗,现在害的自己还得给李克用一份钱。
而杨建在得知朝廷答应下诏书,十分高兴,于是顺路和王重荣谈了一场卖马的生意后,收获颇丰的踏上回返晋阳的路。
这一趟差事干的舒服,一路上吃吃喝喝,游山玩水,还把任务十分完美的给完成了。
不过,朝廷下诏书,同意陈从进接任河东节度使的位置,李克用却很不高兴,毕竟看到仇人得偿所愿,是个人都会不高兴的。
况且,他要兼任邠宁节度使的时候,陈从进还特意上书,给自己上眼药,说了一大堆狗屁倒灶的话。
因此,李克用和陈从进干出一样的事,也上书朝廷,强烈反对陈从进兼任卢龙,河东两镇节度使。
什么河东为天下富庶之镇,而陈从进久据卢龙逆藩,是谓以富庶资其力,以逆壤长其势。
什么陈从进握两镇之权,粮甲倍于诸帅,势焰压于藩臣,其野心必萌于内,谋逆之举必形于外,遣使河中,威胁要清君侧,便可见一斑。
最后还危言耸听,什么将来拥兵犯阙,称叛僭逆者,必此人也。
巴啦巴啦说了一堆,全是指责陈从进的话,那骂的比陈从进骂他还难听的多,最少陈从进没骂李克用一定会造反。
对于陈从进和李克用二人的嘴炮,天子是烦不胜烦,他们明知朝廷拿对方没办法,但还是要在朝廷中,远程吵架。
天子直接授意田令孜,日后陈从进和李克用之间对骂的奏疏,一律不要拿到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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