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从进在晋阳时,也是时刻关注中原和关中的战事,对于李克用肆无忌惮的攻打邠宁,陈大帅还是很高兴的。
朝廷的这帮官员,一天到晚的指责自己,把陈大帅在长安城的名声都败坏光了,就差说陈大帅在晋阳城每天都要吃人心肝尖。
陈从进是坐等李克用被朝廷指责,然后名声扫地的下场。
但是令陈从进十分不解的是,李克用都杀了朱玫,朝廷居然没下诏斥责,反而是对其上表自请邠宁节度使的奏疏,直接同意了。
这可把陈从进气坏了,凭什么李克用干坏事朝廷就当看不见,自己却一天到晚的挨骂。
于是,陈从进当即命人写了道奏疏,上表朝廷,言:“关中,京畿重地,社稷之根本,为人臣者,当谨守纲纪,杜绝干戈。
然凤翔节度使李克用,恃兵怙勇,擅攻邻镇,朱玫虽有过,赏罚当由朝廷所出,岂容藩臣自专杀伐…………”
而在奏疏的后面,陈从进还给朝廷出了主意,说绝不能允许李克用接任邠宁,这样的话,三镇节度使皆在李克用一身,国朝以来,有此职衔的,只有乱贼安禄山一人。
所以,陈从进的建议是,朝廷当派宰相坐镇邠宁,这样,既是对李克用好,也是对朝廷负责的表现。
陈从进的奏疏,在长安城中,并未掀起什么风浪,宰相郑昌图对陈从进十分不满,他还对当年陈从进对他的态度,耿耿于怀。
因此,郑昌图当廷之上,对陈从进的上书,说话十分难听,其言:“陈从进匹夫也,久怀狼子之心,拥兵据镇而窥朝柄,今反讦他人为贼,何其悖逆!”
正所谓,心中成见太大,陈从进说的话,再对都是错的。
陈从进这次上书,虽然打击李克用是主要的事,但是关中之地,李克用若是真夺了三镇,朝廷还能制的住他吗。
只可惜,朝廷既不相信陈从进,也制止不了李克用,李克用得三镇之地,已成现实。
而就在关中乱事方平之际,中原的混乱,要比关中更加的混乱。
首先,是河阳那边也出事了,出的问题和陈从进之前在心中预估的差不多了,也就是权力更迭的问题。
诸葛爽死后,其子诸葛仲方暗弱,虽被立为留后,但军政大权出自大将刘经之手。
但大家伙以前都是在诸葛爽手底下听命令的,凭什么刘经能坐到大家伙的头上来,诸将不服之意,十分明显。
刘经对大将李罕之十分忌惮,因此,自引兵镇洛阳,时洛阳虽被孙儒攻陷,但是孙儒只是焚毁宫室,杀戮东都之民,劫掠财货,并未久镇东都,而是抛弃洛阳。
刘经坐镇洛阳后,决定先发制人,偷袭李罕之,不过,李罕之的勇悍,军中是有名的,偷袭不成,反在渑池之战中,被李罕之所败。
李罕之一路追杀刘经,刘经弃洛阳而走,在走之前,刘经遣张全义率兵阻拦李罕之,然而,张全义也是不服刘经。
因此,张全义与李罕之共同合兵进攻河阳,只是二人合兵,久仍攻不下河阳,反为其所败。
而河阳诸军的残酷内斗,给了秦宗权机会,此时秦宗权部将孙儒刚刚攻陷郑州。
秦宗权见河阳内斗,于是遣孙儒大举进攻河阳,进而攻陷河阳,刘经携诸葛仲方奔逃汴州,孙儒遂自称河阳节度使。
张全义据怀州,李罕之据泽州,双方共同抗拒孙儒。
陈从进在晋阳,那是时不时的收到中原之地,互相侵攻的战报,河阳之变,只是其中一处战场,在这个时候,中原的局势,说是最混乱的时代,也不为过。
其战事之烈,远甚于其他地方,陈从进心有所感,朱温能够建立起梁朝,这跟他的军队,连年征战,战力强悍,有很大的关系。
其实,越了解朱温,陈从进就越有些佩服,不提以后朱温的骚操作,就目前而言,朱温能一边顶着秦宗权,和秦宗权杀的有来有回,一边还能治理地方,不让战事波及到农业生产,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此时的秦宗权,已经占据了陕,洛,怀,孟,唐,许,汝,郑等二十余州,在中原之地,已然是实力最为强大的军阀。
秦宗权称帝后,发兵攻打距蔡州百余里的陈州,陈州兵力甚弱,不过,守城的刺史,可是大名鼎鼎的赵犨。
当年赵犨能抗住黄巢大军围攻,这次,依然能抗住秦宗权,秦宗权屡攻陈州而不能克,直接坐实了赵犨为当世守城将第一人的名头。
而在其后,朝廷下诏以赵犨为蔡州节度使,当然,如今朝廷也只剩下到处发官爵的作用了,陈州离蔡州太近,朝廷所拨东南钱粮也是时断时续的。
因此,赵犨为了自保,主动投靠了朱全忠,与其结为姻亲,而朱全忠也是投桃报李,全力增强陈州的防御,要兵给兵,要将给将,钱粮不足,也是咬着牙支持。
秦宗权在陈州这里吃了亏,于是掉头转攻许州,七月,秦宗权攻陷许州,杀许州节度使鹿晏弘。
这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即便是当上了一方节帅,他也必然会影响到治下的方方面面,便如打仗,陈从进一直以来,都是极力避免两线作战,对陈从进而言,两线作仗,是兵家大忌。
但秦宗权可不一样,他是四面出击,从称帝到现在,他就没有少于三四线交战的时候。
刚开始的时候,秦宗权所派遣出来的各部,确实是威风八面,但时日一久,便不可避免的发生久攻不下的情况。
秦宗权攻陈州不克,其弟秦宗言进攻荆南,围困江陵两年之久,都不能攻下,荆南节度使张瑰遣行军司马张环坚守城池。
攻城仗打了两年,城中斗米的价钱达到四十贯,简直是天价中的天价,但就是在这么残酷的形势下,依然死守不降。
由此可见,秦宗权兄弟的名声,是何等的臭名昭着,名声好一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打成这般惨烈的结果。
秦宗言久攻不下,军卒死伤惨重,再令攻城,已是怨声载道,无奈之下,秦宗言撤军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