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晕还未完全消散,小夭的脚踝已经陷入西炎城初春的泥泞中,时空转换带来的眩晕让她险些栽倒在城门外的馄饨摊前。热汤的雾气里浮现出相柳最后那个未说完的唇形——他在骨舟解体前用妖力将她推向了这个最关键的时空节点,而他自己被时空管理局的金色锁链拖往另一个维度。馄饨摊老板的吆喝声突然扭曲拉长,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衣摆正在实体与虚幻间闪烁,右手无名指上那缕蛇鳞化成的银线却越发清晰,像脉搏般一跳一跳地发着烫。
银线突然绷直成利箭般的直线,拽着她踉跄穿过熙攘人群。西炎城在此刻展现出诡异的双重影像——正常运转的市集上方浮动着一层半透明数据流,每处被篡改过的历史都闪烁着黑化老九留下的金线。当跑过第三个巷口时,银线猛地扎进虚空扯开一道裂缝,十五岁的相柳正被铁链锁在拍卖台上,黑袍商人高声叫卖着“九头妖奴”。小夭的血液瞬间冻结,这不是他们初遇的时间点,而是更早的、本该湮灭在历史中的黑暗片段。拍卖台角落蜷缩着个戴斗篷的小女孩,当那孩子抬头露出紫金钗时,小夭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那是七岁的自己,正偷偷摸向腰间的毒药囊。
黑化老九的机械触须突然从地底刺出,精准地缠绕上小女孩的手腕。小夭扑过去时银线迸发出刺目强光,竟暂时凝成实体斩断了那些触须。被救下的小女孩却露出诡异微笑,瞳孔里闪过数据流的蓝光——是陷阱!机械版的小夭反手将毒针刺入她咽喉,黑化老九的声音从孩子口中传出:“你以为关键节点是相遇?”银线在千钧一发之际化为蛇鳞盾挡住毒针,相柳的气息突然浓郁到刺痛鼻腔。小夭转身看见拍卖台上的少年相柳睁开了眼,九双妖瞳同时锁定了她这个“入侵者”。
时空在此刻陷入粘稠的停滞,黑化老九的机械军团从四面八方涌来,每台机甲胸口都镶嵌着双星结晶的碎片。少年相柳突然挣断锁链,尚未成熟的妖力暴走成血色风暴。小夭被气浪掀翻时看见十五岁的他扑向机械小夭,毒牙离那孩子的咽喉只有半寸——就像他们后来每次初遇的场景重现——却在最后关头转头咬穿了黑化老九的核心控制器。漫天机械残骸中,少年相柳的尾巴卷住真正的小女孩甩向安全地带,自己则被三根金色长矛贯穿胸膛。小夭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看见少年濒死时用血在拍卖台上画出的阵法,正是三百年后相柳在骨舟上使用过的时空锚点术。
银线突然疯狂生长,将她的魂魄拽向垂死的少年。当指尖触及他冰凉的角时,五百次轮回的记忆如决堤洪水冲垮时空壁垒。她看见每个轮回里相柳死亡瞬间都在重复这个动作——用血画阵,将她的灵魂推向下个轮回的安全点。黑化老九的残骸发出最后嘶吼:“你才是不断杀死他的元凶!”机械音未落,贯穿少年相柳的金矛突然软化成长发,时空管理局的执法者从虚空走出,赫然是长了九条狐尾的涂山璟。
“历史修复程序启动。”狐尾卷起少年相柳的尸身放入透明胶囊,执法者璟的瞳孔里没有温度。小夭扑上去时被结界弹开,银线在此刻彻底融入她魂魄。剧痛中拍卖台景象如沙粒崩塌,再睁眼时她站在清水镇外的山坡上,晨雾里传来九命相柳标志性的碰瓷式坠落声——这次是真正的初遇时间点。树梢折断的脆响中,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精准压垮她刚采的药筐,抬头时却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惊慌表情。相柳的指尖悬在她颈动脉旁,本该刺入的毒针凝成冰晶掉落。他瞳孔里映出她无名指上浮现的蛇鳞戒指,九个声音在他胸腔里共振成一句颤抖的:“…这次提前了七年?”
黑化老九最后的机械残骸在时空缝隙里自爆,冲击波使清水镇的晨雾染上血光。相柳突然用大氅裹住她翻滚下山坡,背后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已被金色长矛扎成刺猬。小夭在翻滚中咬破他手腕,血腥味混合着五百次轮回的毒药记忆涌入口腔。相柳的九个头在痛楚中同时仰起,最年轻的那个头却低下来蹭她染血的脸颊:“剧本拿错了…”执法者璟的狐尾刺穿雾气袭来时,相柳抱着她坠入早挖好的地洞。洞底石壁上刻满正字计数,最新一道旁边画着歪扭的九头水母,底下标注:这次要让她先跑。
地洞突然开始坍塌,执法者的时间修正光束融化了岩层。相柳把一个冰凉物件塞进她手心——是现代时那个粘着棒棒糖的头颅鳞片。小夭在坠落中听见三百个时空的自己在尖叫同意,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她将鳞片尖端刺入相柳心口,毒液顺着历代轮回的路径反向灌注。执法者璟的惨叫伴随系统警报声响彻地洞:“检测到历史关键节点覆写!”相柳在毒发剧痛中大笑,九个头颅依次爆成血雾包裹住她。最后消散的是中间那个头,它轻轻叼住她后颈低语:“第五百零一次…”
血雾散尽时小夭跪在清水镇医馆里,门外传来相柳碰瓷的巨响。这次她冲出去的速度比任何轮回都快,一把揪住那个白色身影的衣领。尚未反应过来的相柳被她拽得踉跄,听见穿越五百零一次轮回的怒吼:“再敢装死压我药筐,就把你九个脑袋都泡成蛇酒!”晨雾突然被阳光刺穿,执法者的金矛在触及她背影时化为蒲公英消散。相柳的瞳孔微微扩大,某个从未在轮回中出现过的笑容爬上嘴角。他任由她拽着,第九个头悄悄从袖口探出来,轻轻碰了碰她无名指上发光的蛇鳞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