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攥着相柳的衣领还没松开,清水镇的阳光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四周的景物如同被水洗过的墨画般晕染开来。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指正逐渐透明化,而相柳的瞳孔里倒映出的不是她现在的模样,而是三百年前那个骄纵任性的皓翎王姬。时空的撕扯感骤然加剧,一股蛮横的吸力将她拽离相柳身边,眼前闪过无数记忆碎片——她看见前世自己在西炎城街头纵马踏翻果摊,看见酒醉后把毒药当胭脂点在玱玹眉间,最清晰的是某个雪夜,她故意把相柳引诱到悬崖边,只为了验证九头妖是否真的不死。
身体落地的钝痛让她回过神来,此刻她正站在西炎王宫的后花园里,不远处十七岁的自己正用金簪逗弄笼中的蛊虫。那个“小夭”穿着茜色纱裙,发间缀满鲛珠,眉眼间尽是肆意的傲慢。黑化老九的金线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它们像操纵木偶的丝线般缠绕在“小夭”手腕上,每动一下就有新的历史被篡改。真正的她冲上去想阻拦,却穿透了前世的自己跌进蔷薇丛中。尖刺划破虚幻的皮肤,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细碎的金色光点——时空管理局的标记正在消融她的存在。
“看见了吗?这才是真相。”黑化老九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宫墙突然坍塌成数据流,露出后面机械帝国的钢铁骨架。十七岁的“小夭”转过身,瞳孔里闪烁着和机械九头妖同样的蓝光。她手中的金簪突然暴长成量子刃,朝着虚空中的某个坐标刺去——那是历史上相柳第一次暗中保护她的时刻。真正的她嘶吼着扑过去,这次身体竟然凝实了半秒,足以用手臂挡下那致命一击。量子刃穿透她的虚影,却改变了原本的轨迹,只划破了“小夭”的衣袖。
时空在此刻发生诡异的回流,她看见被改变的历史像倒放的录像带般重组——那个雪夜悬崖边,前世自己推相柳的瞬间突然被一股无形力量拽回,九头妖错愕的表情凝固在月光下。更远处的时空裂缝里,现代相柳的某个头颅突然抬起,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看向这个方向。黑化老九的机械军团从王宫地底涌出,它们胸口镶嵌的结晶碎片正疯狂闪烁,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空里小夭伤害相柳的画面。
最痛苦的记忆在此刻劈开她的神识——某个被轮回遗忘的时空里,她曾是刽子手的女儿,亲手将相柳的九个头颅钉在城墙上。当时他的血浸透了她绣着桃花的鞋面,最后一个头消散前说的是“下次记得用砒霜,那个痛得快些”。此刻站在王宫里的她突然明白,黑化老九就是那个时空的产物,是从所有她伤害过相柳的瞬间提取出的怨念集合体。机械“小夭”的金簪突然调转方向刺向她自己咽喉,黑化老九的笑声震得蔷薇纷纷凋零:“让你看看最精彩的——”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时空裂缝中扑出。相柳的尾巴卷住机械“小夭”的腰肢将她甩开,自己却被金簪贯穿肩膀。鲜血滴落在蔷薇根部,那些花突然疯长成带刺的藤蔓,将黑化老金的机械触须绞得粉碎。小夭看见这个相柳穿着星际时代的制服,左眼装着机械义眼,正是她在机甲世界错过的那一世。他的九个头有六个已经露出金属骨骼,却依然固执地护在两个小夭之间。机械义眼射出扫描光束,在虚空中勾勒出时空管理局设下的陷阱全息图——整个西炎城都是个巨大的修正程序,专门用来抹杀他们不断轮回的记忆。
“走!”机甲相柳用残存的三个血肉头颅撞开时空屏障,尾巴尖却温柔地卷住真正小夭的手腕。当她被抛向裂缝时,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突然挣脱金线控制,将金簪狠狠刺入胸口。黑化老九发出刺耳惨叫,整个机械帝国开始崩塌。在彻底坠入裂缝前,她听见机甲相柳最后的传音:“每个轮回里…你其实都回头了…”
再睁眼时她跪在清水镇医馆后院,面前是刚被自己打翻的毒药罐。相柳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九个头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曳。她突然冲过去扯开他的衣领——右肩上有一道陈年伤疤,形状与金簪完全吻合。时空的迷雾在此刻散去,她终于明白轮回的真正意义:不是惩罚,而是五百次弥补的机会。相柳最年轻的那个头凑过来,轻轻碰了碰她颤抖的指尖:“这次学聪明了?”远处传来时空管理局的警报声,但这次她主动握住他冰凉的手,无名指上的蛇鳞纹路与他的妖力共振出璀璨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