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码头上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剧变!
江小白!
这个名字,早已不在局限于幽州一地,而是在整个江湖道上都传遍了!
“哪个江小白?”
“连这个你也不知道?剿灭血刀门,一夜之间将幽州阴家连根拔起的那个‘江阎王’!”
“我的天!是他!他怎么来渝州了!”
“一个周阎王,一个江阎王……这,这下可真是阎王打架了!”
周青脸色数变,“原来……原来是江大人亲临!卑职愚钝,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镇武司内部早已传遍,我要来蜀州调查朱越被杀一案。
我选择此时此地、以这种方式暴露身份,既是为了铲除河神帮这颗毒瘤,更是为了敲山震虎,将其余所有视线都吸引过来。
从而为暗中先行入蜀的陈岩、沈默创造机会!
我微微颔首,随即拱手,道:“周大人不必多礼。本官途经渝州,见此河神帮横行江面,勒索商旅,动辄杀人沉船,罪恶滔天,实乃……”
“放你娘的屁!”
我的话被一声暴怒的嘶吼打断!
沈蛟已经回过神来,竟豁了出去,指着船头厉声骂道:
“什么他娘的江小白江小黑!老子没听过!这里是渝州!不是你的幽州!”
他转过头,望着周青,“周阎王!这些年咱们合作多年,哪次少了你的好处?你今日真要为了一个外来户,跟我河神帮鱼死网破不成?”
这话一出,周青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无比。
他厉声喝道:“沈蛟!你放肆!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我看着下方状若疯狂的沈蛟,眼神彻底冰冷。
“既然河神帮的人都来齐了,倒也省了本官逐一去剿的工夫。”
话音刚落,我抬手虚指沈蛟!
嗖!
一支税纹金箭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激射而出!
速度快到极致!
“噗嗤!”
沈蛟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那支金箭钻入他张开的嘴!
从后颈炸出碗大血洞时,带飞半截舌头。
他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河神帮众们才如梦初醒,瞬间炸开了锅,陷入极致的恐慌和混乱之中!
“帮主!”
“死了……帮主死了!”
“他们杀了帮主!跟他们拼了!”
有人惊惶尖叫,有人则被血腥刺激得想要拼命。
周青望着惨死的沈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杀无赦!”
那二十余名镇武司税吏早已蓄势待发,闻令瞬间动作!
铿!铿!铿!
十数把强弩发出凄厉的破空声,将最前方那些蠢蠢欲动的帮众射翻在地!
紧接着,税吏们抽出制式长刀,结成一个简单却高效的战阵,杀入混乱的河神帮人群之中!
刀光闪烁,血花飞溅!
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瞬间将码头化作修罗屠场!
整个码头彻底大乱!
有几个悍勇的河神帮众双眼赤红,嘶吼着“为帮主报仇”,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我们的货船。
然而,他们刚扑到跳板附近上,李长风的剑已动。
寒光一闪,如同夜空中流星划过。
那几名帮众的动作颈间已多出了一丝极细的血线,悄无声息倒地,再无声息!
……
半炷香。
这就是镇武司扑灭一个地方性三流帮派的速度。
码头上震天的喊杀声和兵刃碰撞声渐渐平息了下去。
只余下零星的的哀嚎和镇武司税吏们收队时整齐的脚步声。
当这个庞大的帝国机器真正运转起来,展现出它冰冷的獠牙时。
所谓的江湖悍勇、人多势众,都显得如此可笑。
税纹金箭、制式劲弩、配合默契的战阵……
甚至无需动用更高级的阵盘或天道大阵之力,仅仅是其常规武力的冰山一角,便已足够。
剿灭与否,从来都只是他们想与不想的问题。
只不过,在许多情况下,镇武司与地方上帮派之间,总存在着种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利益输送。
彼此留一线,互相图方便。
在青州如此,在幽州如此,在这渝州,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勾当,如同水下的暗流,始终在私底下汩汩涌动。
而今日,沈蛟在情急之下,将那见不得光的交易公然嘶吼出来,便是犯了大忌。
很明显,沈蛟那番愚蠢的言论,让周青也瞬间起了灭口的杀心。
有些规矩,一旦被打破,就必须用血来洗刷,用所有人的闭嘴来重新封堵。
……
我立在船头,淡漠地看着下方税吏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
对于周青与河神帮之间那点破事,我懒得计较。
水至清则无鱼。
只要他日后识相,办好他的差事,过往种种,我可以当做不知。
毕竟,我此行的首要目标,并非整顿渝州吏治。
眼下,河神帮这个碍眼的障碍已被扫清,敲山震虎的目的也已达到。
想必此刻,关于“江小白已至渝州,并以雷霆手段屠灭河神帮”的消息,正以最快的速度飞向蜀州,飞向那些真正需要感到紧张的人案头。
这,就足够了。
船老大老刘全程缩在船舱门口,目睹了整个过程。
再看我时,眼中满是敬畏。
我的目光淡淡扫过他,虽未言语,眼神却已说明一切。
我承诺过,我离开之时,渝州码头将再无河神帮。
现在,我做到了。
老刘接触到我的目光,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推开舱门,踉跄着冲上甲板。
他扑腾一声就跪倒在地,对着我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恩公!江大人!您……您是我老刘,是我这条船,是我全家老小的救命恩人啊!若不是您……小老儿此番定然船毁人亡,死无全尸……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我微微抬手,淡淡一笑:“顺手为之,不必如此。河神帮已除,往后,你可安心行船了。”
这时,周青已指挥手下初步清理了战场,快步来到船下。
“江主簿,此间污秽,不宜久留。卑职已在城中备好清净驿馆,一应物品俱全,还请大人移步歇息,也让卑职略尽地主之谊。”
我看了看血腥气未散的码头,点了点头:“可。”
说罢,我带着李长风、杜清远等人下船。
随着周青派来的引路税吏,下船登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码头。
直到我们的车驾消失在街道尽头,码头上那些惊魂未定人群才敢慢慢围拢到老刘身边。
“刘老大!刘老大!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老天爷啊……那位江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也太……太吓人了!”
“老刘,你可是走了天大的运道了!竟能结识这等人物!”
“以后在这渝州码头,谁还敢不给你刘老大三分面子?”
老刘被众人簇拥着,感受着那些以往绝不会投注在他身上的热切目光,恍如梦中。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