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晟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他猛地踏前一步,阴森森道:“在渝州地界,敢这么跟河神帮说话的,你们是头一个!”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船舷飘了下来:
“在江湖上,敢这么跟我姐夫哥说话的,你们他娘的也是头一个!”
说话间,我和杜清远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船头。
吕晟瞳孔微微一缩,死死盯住我:
“朋友!河神帮与你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敢问,是哪条道上的?划下个道来!”
杜清远嗤笑一声,掏了掏耳朵:“就你们这下三滥玩意儿,也配知道我姐夫哥的名号?”
“你!”吕晟最后的耐心被彻底磨尽,猛地抽出那柄沉重的开山巨斧。
“小子!在渝州,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我看着他咆哮,连半分与他废话的兴趣都欠奉,微微偏向一侧:“李长风!”
“在。”
我甚至没有看下方那几十号人,只是随意地抬手指了指那已经挂了四个人的桅杆。
“把他们都挂上去。”
李长风的身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已消失。
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吕晟面前,他斧头才要抡起,后颈便遭到一记重击!
咣当一声,斧头落地!
几乎同时,李长风的声音如鬼魅一般撞入那数十名河神帮弟子之中。
没有华丽的招式,甚至看不清动作。
只听一连串急促而沉闷的“砰”、“啪”之声!
如同虎入羊群!
身影过处,人仰马翻!
那些平日在码头上作威作福的打手们,连惨叫都发不出声,顷刻躺了一地。
整个过程,快得仿佛只过了一息。
李长风已然回到了船头,躬身道:“公子,办妥。”
杜清远咂咂嘴:“嚯!三十多个呢!姐夫哥,咱这桅杆……怕是不够用啊!”
我看着下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微微蹙眉。
“挂不下?”
“那还不简单。”
“只挂人头,不就够了?”
夜风骤然变得冰冷刺骨。
老刘的船舱里,传来一声颤抖的抽气声。
桅杆上那四个还在微微晃荡的“前辈”,瞬间停止了所有挣扎,连呜咽声都吓没了。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声凄厉尖叫划破了渝州码头清晨的宁静。
一个早起的力夫,看到了货船桅杆上的景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手指颤抖地指着前方,除了尖叫,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更多的人被惊动,纷纷望去。
下一刻,整个码头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恐慌之中。
只见那高高的主桅杆上,原本只吊着四个人,此刻却多了一个。
正是不可一世的河神帮香主吕晟!
而这,还不是最骇人的。
在副桅杆和周围的缆绳上,三十几颗头颅被粗糙的麻绳从耳朵穿过,密密麻麻地串成了好几串。
如同血肉糖葫芦,在晨风中轻轻晃荡,滴落着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珠。
下方的甲板早已被暗红色的血液浸透,呈现出一种紫黑色。
几十具无头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码头空地上,如同被丢弃的垃圾。
浓重的血腥味引来大群苍蝇嗡嗡作响。
原本紧靠着我们货船停泊的其他几艘船,早已惊慌失措地解缆,将船远远地划开。
仿佛在躲避瘟疫之源!
人群在远处聚集,指指点点,脸上满是惊惧,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
“河……河神帮的人!”
“全……全死了?吕香主也……”
“这船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手段,比镇武司的周阎王还狠啊!”
不久,一队官差闻讯赶来。
为首的捕头只看了一眼现场的惨状,毫不犹豫地一挥手。
“江湖仇杀,非我等所能管!撤!”
官府的人来得快,去得更快。
……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城。
到了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码头上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突然,大批手持兵刃的彪悍汉子从四面八方涌来,足有上百人之多。
一个个面色悲愤凶狠,将整个码头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为首的是一名年约五十的精壮老者,太阳穴高高鼓起,眼中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他腰间佩着一对奇门兵刃分水峨眉刺,正是河神帮帮主!沈蛟!
他一步步走到码头空地上,厉声道:
“杀我香主,屠我帮众,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沈蛟在此,定要你们血债血偿!给我滚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又一队人马快速开来,人数不多,只有二十余人。
个个身穿玄黑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刀,行动间肃杀之气弥漫,远非乌合之众的河神帮可比。
他们毫不客气地分开河神帮的包围圈,为首一名面容冷硬的男子走上前来。
我透过其官服上的纹饰认出来人,镇武司渝州使!
渝州镇武司隶属于蜀州监,我在情报中知道此人,叫周青!
巧的是,他有个外号,“周阎王”!
周青扫过眼前惨状:“沈帮主,聚众持械,围堵码头,你想造反吗?”
沈蛟正在气头上,竟是半分不让,狞声道:
“周大人!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他们杀我数十兄弟,此乃血仇!江湖事江湖了!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船上的人我也杀定了!镇武司也休要插手!”
周青脸色一沉,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船舱门帘被无声挑起。
我当先缓步而出,杜清远、张诚、王武等人无声地紧随其后,如众星拱月。
身上已非平日青衫,而是一身纹路精致的玄黑色镇武司制式袍服。
行至船头,目光淡然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最终落在如临大敌的沈蛟和惊疑不定的周青身上。
周青的目光瞬间凝固在我身着的袍服上,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抱拳躬身,“卑职镇武司渝州使周青,参见大人!未知名讳,还请大人示下!”
我目光扫过满脸震愕的沈蛟等人,最后落在周青身上,缓缓开口:
“镇武司幽州监,江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