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在浓雾中漂向一处幽深的天然水洞。
几个修为稍弱的船工抵受不住阵法抽取之力与心神冲击,软软地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老刘和其他还能站着的船工面无人色,眼中尽是绝望。
就是此刻!
我眼中精光一闪,识海中“方程卷”已推演完毕。
这迷雾大阵能量流转虽然复杂,但并非没有破绽!
正在那个已经“失效”的旧避水符上!
它仍是阵法的一部分,只是被标记为“无效”。
我走到避水符前,丹田内天机笔毫运转。
羊毛真气携带着方程卷的破解结果,注入到旧的符文结构之中!
并非破坏,而是篡改!
在其原有基础上,强行扭曲、覆盖、增添数道关键纹路!
刹那间,那旧符上的朱砂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闪过一丝流光!
它散发出的波动已然彻底改变!
从一个无效信标变成了一个权限更高的“信标”!
效果立竿见影!
周围浓得化不开的灰雾猛地一滞,仿佛失去了目标般剧烈翻滚起来!
那无形的抽取之力和牵引力骤然消失。
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褪去,洞外的天光重新照射下来。
虽然依旧昏暗,却足以让人看清周遭。
“雾散了?”老刘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然而,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一阵嚣张的划水声和谈笑声就从水洞入口处传来。
那艘黑色小船去而复返!
王头儿的声音清晰地飘过来:“动作都他妈麻利点!这艘船上是济世堂的药材,值好几千两银子呢!把东西卸了,晚上吕香主请咱们去万花楼逛窑子,快活快活!”
船老大老刘瞬间双目赤红,“果然是他们在搞鬼!什么河神,就是他们!”
我一把按住了他:“稳住。现在,交给我们来应付。”
话音未落,黑船已经停下。
王头儿带着四个满脸狞笑的汉子敏捷地跳上我们的船。
当看到甲板上的我们时,他脸上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失声道:“你…你们没事?”
“托您的福,差点就有事了。”老刘再也忍不住,嘶声怒吼,“王麻子!你昧良心收黑钱,就不怕河神……不!就不怕遭报应吗?”
王头儿脸色变幻不定,渐渐变作狠厉。
事情已经败露,绝无转圜余地。
他眼中凶光一闪,彻底撕破脸皮:
“妈的!既然没迷倒,那就怪不得老子心狠手辣了!兄弟们,动手!全宰了,货搬走!”
他身后的四个汉子立刻抽出兵刃,扑了上来。
根本无需我下令。
王武动了!
他身影如同鬼魅般蹿出,手中长刀精准无比地划过冲在最前面两个汉子的咽喉。
张诚也已侧步上前,手中的玄铁算盘,格开另一人的劈砍,狠狠砸在其太阳穴上!
脑浆崩裂!
最后一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跳船逃回黑船。
李长风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一道无形剑气破空而至,瞬间洞穿了那人的后心!
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工夫,四个凶悍的打手已全部毙命,倒在甲板上!
王头儿面露恐惧之色,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水里跳。
但王武的刀已抵在了他的后颈上。
张诚反剪了他的双臂,将他死死地按跪在甲板上。
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王头儿,脸色惨白如纸,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
船老大老刘和幸存的船工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置身梦中。
张诚和王武对视一眼,默契十足。
王武一把将王头儿从甲板上提起来,像拖死狗一样往船舱后面走去。
“走吧,王头儿,咱们去后面好好聊聊。”
张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对付这种江湖底层的小喽啰,自然无需我亲自出手。
张诚、王武在镇武司历练多年,审讯套话皆是好手。
他们懂得如何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撬开这种软骨头的嘴。
我转身走船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刘,没事了。”
老刘身体一颤,回过神来,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更加恐惧。
“公子,这下可闯下大祸了!他们是河神帮的人,你们杀了他们,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这船……我全家老小,恐怕都……”
他越说越怕,几乎要哭出来。
“河神帮?”我微微皱眉,“这名字倒是应景。他们势力很大?”
老刘声音发颤,“岂止是大!这渝州地界,长江沿线,漕运码头,几乎都是他们说了算!听说帮里还有能呼风唤雨的法师!完了,全完了……”
我给他递了一壶酒,让他镇定一下,转而问道:“老刘,他们说,这批货是渝州济世堂的?”
“江南采办的上好药材,价值不菲。”
“这么贵重的货物,济世堂没有派人押船?”
我略感奇怪。数千两的货物,在这不太平的世道,未免太心大了。
老刘叹了口气:“原本是有两位师傅押船的。但船过武昌时,其中一位家中老母急病,另一位置办完药材后似乎另有要事,便一同下了船,只说到了渝州码头,自有济世堂的人来接应。谁曾想,会在这鬼见愁的水道遇上这等事!”
原来如此。
正说着,船舱后隐隐传来几声凄厉惨叫,随即很快沉寂下去。
老刘和船工们听得面色发白,大气不敢出。
不过片刻,王武便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些水渍,似是刚清洗过。
“大人,问清楚了。”
王武拱手道,“这伙人隶属‘河神帮’,是近两年才在渝州一带崛起的帮会,控制了这段水域的漕运。帮主名叫翻江龙沈蛟,据说是个五品上的武夫,手段狠辣。其下设有香主若干,这厮的上司便是负责这片水域的吕晟吕香主。”
“据他交代,河神帮背后似乎另有靠山,能量极大,连官府都睁只眼闭只眼。但他们这种底层喽啰,接触不到核心机密,只知听令行事,定期上交河捐。”
这时,张诚拎着那个血肉模糊、只剩半条命的王头儿拖了出来,扔在甲板上。
王头儿勉强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却仍残留着一丝狠厉和侥幸。
他嘶哑着威胁道:“你们敢动河神帮的人,沈帮主和吕香主绝不会放过你们的!识相的,就放了老子……”
我瞥了他一眼,只觉得呱噪。
“处理掉。”
话音落下,王武手起刀落,寒光一闪!
王头儿的威胁声戛然而止。
脖颈处出现一道细密的血线。
王武一脚将其踹入湍急的江水中。
那具尸体很快便被浑浊的江水吞没,消失不见。
甲板上鸦雀无声,只有江水拍打船体的声音。
我看向前方水道的尽头,视线仿佛已能穿过群山,望见那座笼罩在迷雾下的渝州城。
“河神帮……吕香主……”我轻声念叨着,“老刘,照常开船,目的地不变,就去渝州码头。”
老刘吓得一哆嗦:“啊?公子,还去啊?”
我淡淡道,“当然要去,人家给我们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我们总得去登门‘道谢’才是。”
更重要的是,要在明面上,把这渝州的水彻底搅浑!
把河神帮、乃至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九幽教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我们身上来。
如此,才能为暗中行动的陈岩和沈默,创造出最大的空间和机会。
戏台已经搭好,该我们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