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挺拔的身影在月光下缓缓站起,军靴碾碎了脚下的枯枝。
尽管被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包围,他们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像五柄出鞘的利剑。
杨傲的作战服在夜风中微微鼓动,领口的军徽反射着冷冽的月光。
“冈仁,”杨傲的声音像淬了冰,“军方的人你也敢动?”
冈仁从人群中踱步而出,皮靴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摩挲着手中的镀金手枪,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我有说过要动你们吗?”他咧开嘴,露出烟熏的黄牙,“只是想请各位到寨子里喝茶罢了,这不犯法吧。”
“你犯的法还少吗?”杨傲的目光扫过冈仁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手下,注意到他们腰间别着的自制炸药。
冈仁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树梢的夜枭:“和你们斗了这么多年,从市区搬到这里,”他的笑容骤然收敛,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没想到你们还能找到,还真是神通广大。”
杨傲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冈仁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的军靴猛地碾碎脚下的枯枝,整个人如猎豹般扑出。
擒贼先擒王——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右手成爪直取冈仁咽喉。
但冈仁仿佛早有预料,硕大的身躯竟灵活地后撤一步,顺手拽过身旁一个满脸横肉的小弟挡在身前。
杨傲的指尖堪堪擦过那人的衣领。
“砰!”
枪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陆宴的身体猛地一颤,左腿爆开一朵血花。迷彩裤瞬间被染成暗红色,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指深深抠进泥地里。
“陆宴!!!”
多吉和张大勇几乎同时冲出。多吉的臂膀肌肉虬结,一把架住陆宴摇摇欲坠的身体;张大勇则用宽阔的后背挡在同伴身前,像一堵人肉盾牌。
“没事...”陆宴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声音因疼痛而颤抖。鲜血顺着他的裤管滴落,在泥土上汇成一个小小的血洼。
杨傲僵在原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月光下,他看见冈仁的枪口正冒着缕缕青烟,而那黑洞洞的枪管已经转向了自己。
“这次是警告,”冈仁用枪管点了点杨傲的眉心,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人不寒而栗,“再敢乱动,下次就要了你的命。”
一滴冷汗顺着杨傲的太阳穴滑落。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吹得他眼眶发涩。
“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冈仁的食指在扳机上轻轻摩挲。
杨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死死盯着冈仁那双浑浊的眼睛,缓缓松开了握枪的手指。
配枪坠地的闷响像一记丧钟。
接着是战术背心的拉链声,防弹衣落地的扑簌声,每一件装备的卸下都像在剥去一层尊严。
多吉咬着牙解开武装带,金属扣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张大勇卸下弹匣时,手指在熟悉的枪身上留恋地多停留了一秒。
“走吧”冈仁做了个夸张的“请”的手势,嘴角挂着胜者的微笑。
一个满脸刺青的喽啰用枪管狠狠捅在程阳腰间。
程阳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前迈了两步,月光将五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前方泥泞的山路上,像五条被拖行的锁链。
冈仁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带着他的战利品向山寨走去。
山寨的灯火越来越近,而夜色,也越来越深。
踏入山寨的瞬间,浑浊的酒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几十双带着戏谑的眼睛从四面八方投来,那些山匪或倚在木桩上,或蹲在篝火旁,看到被押解的五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哟,这不是军爷吗?”一个满嘴黄牙的瘦高个故意用肩膀撞向张大勇。
张大勇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他猛地转身,铁拳带起一阵劲风——
“大勇!”杨傲的低喝像一盆冷水浇下。
张大勇的拳头悬在半空,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手臂。
那山匪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突然抬腿狠狠踹在张大勇后腰。军靴上的铁钉在迷彩服上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肤。
“走。”杨傲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冈仁的脚步最终停在一间铁皮屋顶的平房前。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屋内烟雾缭绕。
丧佛慵懒地陷在真皮沙发里,花衬衫敞开到第三颗扣子,露出胸前的弥勒佛纹身,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雪茄的灰烬簌簌落下。
在他身后,那个穿着西装的壮汉像一尊铁塔般矗立。他的西装剪裁考究,却遮不住鼓胀的肌肉线条。板寸头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狰狞的光泽。
“把他们吊起来。”冈仁的指令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空气。
铁链碰撞的声音令人牙酸。
多吉被吊起时,铁链深深勒进他古铜色的手腕;陆宴因腿伤面色惨白,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轮到杨傲时,他顺从地伸出双手。
就在铁链即将扣死的瞬间,他的手腕突然以诡异的角度翻转,铁链“哗啦”一声滑落。
那名山匪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柯尔特已经落入杨傲手中。
“都别动!”杨傲的枪口抵在丧佛太阳穴上,他能闻到雪茄混合发胶的刺鼻气味,“不然他可就没命了!”
丧佛竟轻笑出声,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灰白的烟圈在枪口萦绕,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冈仁的反应同样迅捷,他的枪口已经顶在陆宴淌血的腿上:“你要是敢开枪,他们几个也会没命!”
空气凝固了。只有雪茄燃烧的“滋滋”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面对着逐渐逼近的枪口,丧佛没有一丝的恐惧,只是轻唤:“血牛。”
西装壮汉的皮鞋在地面划出半圆,一记鞭腿如闪电般抽出。
杨傲只觉虎口一震,枪管被踢得偏向一侧,但他凭借多年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五指如铁钳般牢牢握住枪柄。
电光火石间,杨傲的身影已闪至血牛背后。一记“瞬闭”精准命中第七颈椎,这是杨氏截脉手的杀招。血牛的身形骤然僵直,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机器。
0.2秒的静默后,血牛扭动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他转身时,西装下隆起的肌肉将布料绷得几欲撕裂:“有意思。”
几支枪同时上膛的“咔嚓”声在屋内回荡。冈仁的食指已经扣在扳机上,眼中杀意暴涨——
“都别开枪!”血牛突然抬手,声音像砂纸摩擦,“我和他单练练。”他解开西装纽扣,露出布满伤疤的胸膛,像在展示某种荣誉勋章。
冈仁的指节在枪柄上敲出不耐烦的节奏,他斜眼瞥向丧佛:“丧兄,怎么说?”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却又藏不住眼底的焦躁。
丧佛慢条斯理地碾灭雪茄,火星在玻璃烟灰缸里挣扎着熄灭。
他抬眼看着血牛绷紧的背肌在西装下起伏,嘴角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难得血牛这么有兴致。”手指轻轻叩击沙发扶手,“就让他玩玩吧。”
“都聋了吗?”冈仁突然暴喝,吓得几个山匪一哆嗦,“滚出去!”他踹翻脚边的木凳,木凳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山匪们像受惊的老鼠般窜出门外,最后一个还不忘把歪斜的铁门带上。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铁链轻微的晃动声。
丧佛从茶几上拿起一把蝴蝶刀,刀锋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最后指向被吊着的四人:“军爷,要是你先到地了——”刀尖依次点过每个人的眉心,“我就杀一个人。”
陆宴的睫毛颤了颤,血珠顺着被铁链勒破的手腕滴落,在水泥地上溅开细小的血花。
杨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忽然松开手指,柯尔特“哐当”砸在地上,惊起一小片灰尘。
他知道,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要在想用枪控制丧佛或者冈仁的话,已经不太可能了。
这个动作让冈仁的枪口立刻抬起,但丧佛只是慵懒地摆了摆手。
“如果他倒地了,”杨傲缓缓拉开格斗架势,作战靴在地面碾出半圆,“你就把他们放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
“你也配谈条件?!”冈仁的怒吼震得铁皮屋顶嗡嗡作响,唾沫星子喷在杨傲脸上,他太阳穴的青筋暴起,握枪的手因用力过度而发抖。
“呵......”一直沉默的血牛突然笑出声。这个笑容让他那张死人般的脸突然活了过来,嘴角扯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衫袖子,小臂上盘踞的刺青逐渐显露——那是一只正在啃噬心脏的恶鬼。
丧佛用蝴蝶刀削着指甲,眼皮都不抬:“就按他说得吧。”刀锋刮擦指甲的声音令人牙酸,“希望——”他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你不要倒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