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多立秋以来,京城总是罩在蒙蒙细雨中,晚上敲敲瓦楞,偷偷撒在绿意上,要不是青石板的潮湿,檐下的水珠,真是见不到它一点踪迹。
今日休沐,昨夜蒙蒙细雨后,秋意浅浅来了,九月枝叶悄然迎接秋意金黄,枫叶红得厉害,晨雾为远山披纱朦胧,早晚暑气渐凉沁人,正午日头当空,身上动两下有夏日黏腻感,很不舒服。
岑枝很烦他,看着外头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来更不舒服了,“白日宣淫,你有病是不是?”
齐贞被拒绝了,身上躁得很不舒服,他扯扯领子,用手贴贴自己的脸,见她还要起来出门去,他着急了。
“你不要走,我不要就是了。”
从上次到现在,也有好几天了,这两天不是照常上朝就是专心陪着齐漾和岑枝,只是近来没什么事,他自己无聊坐在宣政殿发呆时,就开始翻书看,看着看着他就起了想法,这种感觉很强烈。
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些已经刻在他骨子里,搞得浑身都很不舒服,有一天他几乎洗了三四次澡,总是感觉不够。
烦死人了。
他上前抱着岑枝,弯腰把脑袋贴在她胸口埋蹭,“我好像是得病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这样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你先起开,热死了。”岑枝推他,这种感觉太痒了,她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齐贞把她抱了起来,岑枝两个腿环在他腰上,齐贞并未餍足开始蹭她的颈窝,亲咬耳垂,最后把唇瓣停在她唇前。
岑枝生气躲他的唇。
齐贞癫了颠她,他兴致勃勃的笑,“凭音没有耳孔,难怪他们都喜欢咬这里,我一咬这里你就要缩,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变烫了?”
他故意用手环住,又把脑袋埋进胸口,恬不知耻开始问,“还有你的腰,很怕痒吗?”
“我那是、那是热的,放我下来……”岑枝昂着脑袋,脖子上出了点汗,要被他弄疯掉了。
她害怕自己会掉下来,脑袋很晕,看着齐贞把脸埋进胸口衣襟,接受发出的声响,故而顺其自然依赖着他。
齐贞上手了。
好难受好难受,她低声缓气,想着没什么事,很快两个人就落到床帷之中。
她不舒服,“我……我想小解。”
“再亲一会儿。”齐贞人压在岑枝身上,一手扶住她的腰,唇又贴上去吻她。
岑枝是不是想小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觉得很不舒服,腰又热又疼,下身热乎乎的,四肢都没什么力气。
她惊的推开齐贞,赶紧把衣服穿上,咬唇看着他腰下蓄势待发模样,“我来癸水了。”
齐贞把手贴在她腹部,摸摸她的额头,“肚子疼不疼?”
“还好。”
齐贞穿好衣服立起来,轻车熟路找来月事带,准备帮她换上,嘴里还不忘叮咛,“是不规律了吗?看来得让御医看看,千万不能再生病了。”
岑枝耷拉着脑袋,任他摆布自己。
齐贞有一连串问题,“肚子真不疼?上次不是很疼吗?要不要让御医来看看?得喝些热的,或者凭音冷不冷?我帮凭音捂捂吧。”
他很喜欢照顾凭音,凭音生病的时候,脸上病殃殃没血色,他心疼的不得了,害怕把她碰坏了,有时他脑抽,心想自己能代她受过,再好不过了。
“没有上次疼。”岑枝就回了他一个问题,还是淡淡的。
她没什么力气,仿佛刚刚只是濒死挣扎,她其实没有不好意思,她还有点想哭了。
齐贞倒来热茶,抬膝坐在榻上,垂眸在嘴边吹着热气,贴贴感受温度,才凑到她嘴唇边。
她启唇喝了些。
齐贞让她枕在自己怀里,搂着她的身子,把脑袋搭在她颈窝,扯上衾被,双手带节律慢拍她的背,时不时揉揉腰,抱着她一起入眠。
张玉承奉命来请脉的时候,妘竹进来禀报,岑枝醒了不知多久了,她看着齐贞安安静静睡在边上,想着坐起来去接见张玉承。
齐贞把她往怀里搂,“不要走……”
想来他是真的困了,嘴上呓语,人却没什么醒的迹象。
张玉承心中习惯了,新婚夫妇他能理解,不然他这个太医院院判白当这么多年了,在外头要了笔墨写来交给妘竹,妘竹再拿来交给岑枝。
妘竹慢慢挪到齐贞身后,举着纸站得笔直,岑枝囫囵看了一眼,是来给齐贞看病的,不是看她,有意思。
她拧了一下齐贞的鼻子,“还睡呢,该起来用膳了。”
“不难受了就欺负我。”齐贞还张口想咬她的手,委屈巴巴小声说。
张玉承咳嗽两声。
岑枝皱眉挣开他的怀抱,起身下去穿衣,妘竹在旁边帮着她穿戴。
齐贞起身走到屏风后,抬手撩开珠帘,抬步绕到小茶案边,把胳膊放到药枕上。
张玉承帮他挽起袖子,触脉正经道,“陛下还得再吃两副药,这两日不可再倒药了。”
齐贞先前积郁,夜里难眠梦魇,再加上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宵衣旰食的,给熬出病来了。也好在他年轻,身体底子不差,本来没什么大问题,仔细用两副药就好,他就不喝,拖来拖去。
“张御医辛苦,本宫会监督陛下用药的。”岑枝从里头迈出来,皮笑肉不笑,也没看齐贞表情怎么样,嘱咐门口的小禄子,“去将陛下的药端来。”
小禄子头都不敢抬。
他很清楚,皇后这是生气了。
“奴才这就去。”
岑枝又看向张玉承,“张御医留下来吧,刚好看看陛下身体还有无旁的不妥,也好对症下药。”
张玉承答是。
小禄子捧着药来时,后背凉飕飕的,他大着胆子问,“皇后娘娘要……要侍奉陛下用药吗?”
岑枝身上来癸水脾气不好,故而在场的人都是汗涔涔的,“让陛下自己喝,本宫累了。”
齐贞端起药,硬气喝见底。
张玉承望着刚燃的香,候着等时间,药效一会儿还上不来,最少也得小半时辰。
一殿没人说话,除帝后二人坐着,就这么僵着,齐贞敲着案几,也在等时间。
岑枝扬手,“去给张御医看座吧。”
小禄子为张玉承搬来一把圈椅,笑呵呵退到一旁,张玉承觉得自己还不如站着算了,他哪能和帝后同坐。
张玉承战战兢兢坐下,半个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他安坐如松,被这俩孩子弄得满头大汗。
他又上前触脉,凝思片刻,“并无不妥并无不妥,照着这方子再吃两剂便可大好,陛下也需谨记爱惜龙体,切莫过度劳累,微臣就先告退了。”
“朕知道了。”齐贞可算出声,抬手整理衣褶。
偏头看岑枝气鼓鼓的样子,他都要憋不住笑出来,现在知道关心他也不晚,他心中很高兴,万分高兴。
小禄子和妘竹去送张玉承。
齐贞忍不住寂寞,起身坐到岑枝边上,去拉她的双手搓搓热,软下语气哄她:
“凭音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那是真觉得药苦,之前你不喝药,我还让张御医往里头加蜂蜜,你看看你就这么狠心让我喝那么大一碗苦药,我知道你是真心疼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岑枝就差哭了,她着急忙慌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人很担心,我看你生龙活虎的,以为你没什么事,你倒好,生病这种事都瞒着我,我都要吓死了,齐贞你这个混蛋!”
“好好好,我是混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自己生闷气憋心里,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齐贞把岑枝揽进怀里,见她还是哭,他又是擦眼泪又是道歉,“我不是害怕你担心我,才没说,而且我自己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新婚之夜我……我不想耽搁。”
“你就那么馋是不是?馋的自己身体都不管了?”岑枝要不是不舒服,真恨不得给他两下。
齐贞用下巴蹭蹭她的发顶,他也没有要脸面的必要了,爱人就在怀里,就想黏着,“当时特殊,凭音不生气了好不好?”
岑枝轻轻打了他一下,“我犯不着真的跟你生气,我气得是你居然对我不曾提起过,不是说要和我携手进退,坦诚相待,现在好了,就我一个人在做。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我发誓,我再也不这样了。”
齐贞把她搂紧,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
后宫妃嫔共三人,皇后下旨赐婚李岁祯和崔含微,李咏竹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忍,皇后的旨意和陛下的没有什么区别。
他当初跟崔家闹掰,要是崔含微父亲在,改明儿得气掀棺材板吐血。
黎嫣去了环山寺,胡杳杳回了家。
岑枝亲自送走的她们,走时每个人都抱了她一下,四人皆是依依惜别。
人生还很长,路上遇到的知己会很多,这么囫囵算起来,她们和姐妹也没什么两样,岑枝心中庆幸她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她,她暂时想留在齐贞身边。
齐贞看她转身对自己笑,他也跟着笑,上前揽着岑枝回去。
岑蕴在八月生下一对双胞胎,两个孩子都满月了,岑枝想着见见就召她入宫了。
齐漾看着岑蕴怀里的奶娃娃,她上前摸摸他的小手,奶娃娃两个眼睛霎时睁得大大的,齐漾的小指就被他握住了。
她兴奋道,“母后你快看,他抓我的手啦!”
岑枝怀里这个比较安静,她不厌其烦抱在怀里轻颠,皱皱鼻子想逗他笑,“他俩哪个是哥哥呀?”
岑蕴柔柔望向岑枝怀里的小孩,眉眼带笑说,“娘娘怀里唇下有痣的是哥哥,我怀里这个爱哭的是弟弟。”
岑枝抱着这个是哥哥,原来是这样。
哥哥一直抓着岑枝的袖子,咿咿呀呀就要往嘴里抓,岑枝被他逗笑了,妘竹拿来桂花蜜,她擦擦手,涂了一些在指尖,哥哥张口含住,那是甜滋滋的味道。
“起名了吗?”
岑枝抱着哥哥坐回玫瑰椅上,轻拍哥哥的后背,偏头看坐在一边的岑蕴,刚出生的小孩又小又软的,可爱的很。
齐漾分别在二人面前辗转,兴高采烈逗两个奶娃娃,两个人都被她弄得笑嘻嘻的,很是喜欢她。
岑蕴回答道,“哥哥叫正则,弟弟叫灵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