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看那伙贼人的装扮,像是汝南黄巾余孽刘辟的手下。”简雍压低声音,手指悄然指向那个正在外围叫嚣指挥的贼首。
“那人应是杜远,某在颍川时曾见过他的画像,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周仓闻言,豹眼圆睁,怒哼一声:“呸!又是这伙败类!打着黄巾的名号,尽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辱没了天公将军的威名!”
他手中的鬼头大刀已然握紧,青筋暴起。
刘备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孤身奋战的壮汉身上,只见那壮汉虽身处重围,刀法却丝毫不乱,每一次格挡劈砍都沉稳有力。
更难得的是,即便自身危在旦夕,他仍数次为那村女挡开来袭的刀剑。
口中还不住大喊:“姑娘莫怕,紧跟着某!”
这份侠义心肠,在如今这个人命贱如狗的乱世中犹如珍宝。
贼首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狞笑道:“廖化!你这叛徒!为了个不相干的山野村姑,竟敢杀自家兄弟?今日定将你碎尸万段,拿去喂野狗!”
话音未落,他瞅准一个空档,猛地箭步前冲,手中环首刀劈头带脸向廖化狂砍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刘备不再犹豫。
肩伤带来的刺痛让他眉头紧蹙,但他依然猛地挺直身躯,低喝一声道:“二弟,元福!随某救下那壮士!绝不可让此等义士丧于宵小之手!”
话音未落,他已“锵”地一声拔出腰间雌雄双股剑中的雄剑。
剑身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寒光,率先从土墙后冲了出去。他的动作因肩伤而略显滞涩,但冲锋的步伐却异常坚定。
简雍虽是文士,却是久经战阵,此刻毫无惧色。
他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杆死去贼兵遗落的长矛,低喝一声:“护卫主公!”便紧随着刘备冲了出去。
那十余名历经血战、忠心耿耿的亲卫也立刻结成一个简单的锥形阵,护住两翼。
周仓更是早已按捺不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如同猛虎出柙般冲在了前面。
他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了惊人的速度,抡起那柄沉重的鬼头大刀,直接撞入战团核心!
刀风呼啸,一名正欲从背后偷袭廖化的贼兵,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他一刀砍翻在地。
鲜血溅了周仓一身,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更添几分凶悍。
刘备等人的突然加入,让场中战局瞬间逆转。
刘备虽受肩伤影响,力道稍显不足。
但招式依旧沉稳迅捷,剑光闪动间专挑贼人手腕、关节处攻击,力求速效制敌而非杀戮。
一名贼兵举刀劈来,刘备侧身避过。
手中雄剑顺势一撩,精准地划破对方手腕。
贼兵惨叫一声,兵刃脱手。
简雍虽武艺不精,但心思缜密,持矛在外围游走策应。
专司格挡与干扰,不时高声指挥亲卫们相互配合,稳住阵脚。
周仓更是勇不可挡,大刀挥舞起来如同旋风,势大力沉,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顷刻间,他又连毙两贼。
并猛地将鬼头大刀投掷而出,将一名正欲放冷箭的贼人钉死在地上。
随后又赤手空拳地扑向另一人,状若疯虎,吓得对手不住地连连后退。
贼首杜远见对方来势汹汹,竟然如此扎手。
尤其是作为箭头的周仓更是凶悍无比,吓得魂飞魄散。
他眼见手下顷刻间死伤惨重,恼怒地骂了一句:“廖化!还有你们……都给俺等着!山不转水转,这仇俺迟早要报!”
撂下这句狠话,他竟毫不顾惜手下,第一个转身仓皇逃窜。
余下贼众见头领跑了,更是士气崩溃。
也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嗓子“快跑”,其余贼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几具尸首和一片狼藉的现场。
廖化顿感周身压力骤减,他再也支撑不住,以刀拄地才堪堪没有栽倒。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粗重如风箱。
臂膀上的伤口鲜血直流,将他身上的破烂衣裳染红一片。
廖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群突然出现、出手相助的陌生人,目光最终落在为首的刘备身上。
只见此人年纪约莫三十上下,面容清癯,风尘仆仆,征袍上血迹斑斑。
肩头简单包扎的布条还在渗血,显然自己也带伤在身。
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倦容,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透着真诚、关切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仁厚气度。
廖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挣扎着拱手,声音因脱力而沙哑:“多谢诸位恩公仗义相救!若非诸位,某廖化今日恐已命丧于此。”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边惊慌逃散的村民,以及那位惊魂未定、正远远朝他连连叩谢的民女,神色复杂。
叹了口气:“只是...唉,坏了他们‘好事’,此番与杜远彻底撕破脸,黄巾之中,恐已无某立锥之地了。”话语中带着一丝迷茫和悲凉。
简雍适时上前,语气恳切地说道:“壮士何必为此等泯灭良知、荼毒百姓之辈的排挤而忧心?你可知道,方才出手救你之人,乃大汉宗室、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公!”
廖化闻言,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仔细打量起刘备来。
但见此人虽落魄不堪,却果然生得相貌非凡。
双耳硕大,尤其其双臂修长,自然垂放时竟能过膝。
更兼生得面如冠玉、唇若涂脂。
纵在血污与尘土的掩盖下,眉宇间仍自有股宽厚而又不失威严的气度。
他早年便零星听说过刘备在幽冀一带的“仁德”之名,知其曾参与过镇压黄巾,却也善待俘虏。
今日又亲见其为救素不相识的自己这等无名小卒和寻常村女,不惜带着伤躯以身犯险。
心中感动莫名间,先前的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刘备将雄剑归鞘,上前一步,温声道:“壮士无恙否?备见壮士身处浊流而心向清明,危难之际仍不忘仗义护民,深感敬佩!真义士也!”
他挥了挥手,示意亲卫取来金疮药和干净布条,亲自为廖化包扎伤口。
廖化顿感受宠若惊,连忙道:“刘公谬赞!折煞某了!化…化只是不忍见百姓无辜受苦,做了该做之事,愧不敢当‘义士’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