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我见过,不过,如果让我来制造一柄强弓,我确实是做不到的,惭愧之至。”霍文渊笑着说,“然则,休屠利却是能的。”
“真的吗?”
休屠利说:“其实我也不是太行,我这弓是从一个斯基泰人那里抢来的……”
“斯基泰?抢……抢的?”小卢西乌斯非常惊讶,休屠利竟然丝毫也不避讳。
“这一次来这么多马……”休屠利说,“我和霍两个人弄不成……雇佣……人手,有斯基泰人,会射箭,很厉害,他应该会制作这种弓。”
“太好了!”
阿扎德其实就是一个斯基泰人。但是,斯基泰并不是一个单一民族,而是一个由众多拥有相似语言、文化和生活方式的部落组成的松散联盟。阿扎德由于自幼在加拉太长大,所以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斯基泰的哪个部落了。
斯基泰人驰骋于欧亚草原,有的地方叫他们西徐亚人。斯基泰人以其精湛的骑射技术,独特的动物风格艺术和含黄金的宏伟墓葬被后世广泛了解。
斯基泰人的确切起源已经不能准确地知道,有人说源于蒙古高原北部,有的说源于阿尔泰山脉,还有人说源于南西伯利亚地区,大概在公元八世纪,斯基泰人由于气候原因开始了大迁徙,最终占据了东起塔里木盆地,西到多瑙河西游,北抵西伯利亚,南到黑海北岸的广袤草原地区。
希腊人叫斯基泰人为“塞塞恩斯”,波斯人叫他们“萨迦”,中国古代典籍则称其为“塞种人”,都是斯基泰人的一部分。
斯基泰人和马匹密不可分,从他们这里搞到马匹确实是一件好事。他们是天生的骑手和弓箭手。他们使用复合弓,威力大,射程远。
此时,虽然说已经是公元前一世纪,但是斯基泰人并没有销声匿迹。复合弓技术确实可以从斯基泰人这里获取。
本来,在北非作战的时候小卢西乌斯缴获了摩尔人、马慕达部的牛角复合弓,在达瑞扬的帮助之下仿制出了好弓。但是,很不幸,达瑞扬在莱乌齐奥山战役中牺牲,罗马弓的改进没有进行下去,小卢西乌斯暂时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毕竟罗马政治斗争更加牵扯精力。
现在好了,有了斯基泰人的帮助,有了霍文渊、休屠利的见识,自然就可以更好地改进罗马弓了。
霍文渊说:“若是改良斯基泰弓,把斯基泰弓做大,也可以成为蹶张弩的一部分。我在大汉的时候见识过蹶张弩,可以找来工匠共同探讨。
至于弩械,大可简化。罗马人稍长使用扭力,却不擅长使用拉力。
弩机,完全可以摒弃此等繁复机括,仿我大汉蹶张弩。以腰腿之力开强弩,结构简单,威力巨大,维护亦易。
弓则按我之法,以紫杉或橄榄木为胎,配以牛角筋腱,制成‘强弓’,某等多称其为‘黄弓’。射程威力,必不逊于匈奴之弓。
强弩在前,锬戈在后,自然就可以天下无敌。”
小卢西乌斯明白,这是远程压制思想,并不多难想到。罗马军团步兵使用皮鲁姆标枪也好,使用轻标枪也罢,其实是一种“近战衔接武器”,配合罗马军团的密集方阵,投掷之后打乱地方阵型。
霍文渊和休屠利不知道的是,弓和箭的养护成本很高,所以罗马人不愿意使用。标枪则不需要什么养护成本。
说着,休屠利交给小卢西乌斯一根箭矢,说道:“罗马的弩箭箭杆太……软……容易折断。
阁下你的弩机是用的罗马蝎子弩小型化设计的,箭杆依赖硬木简单削制,连接工艺太过粗糙。只要……碰到坚硬铠甲恐怕就会折断。
我见过汉人的弩箭。他们是用硬木做箭杆,箭头和箭杆的连接用鳔胶加固,然后使用榫卯结构嵌合,能够避免射击时受强大的冲击力而折断。这样一来就可以增加穿透力了。”
小卢西乌斯看着那面被匈奴弓箭洞穿的斯库塔姆盾牌,又看向霍文渊那张充满东方智慧与自信的脸庞,心中那因骑兵缺陷而产生的阴霾,彻底被一种强烈的兴奋和期待所取代。
霍文渊带来的,不仅是犀利的批判,更是通往更强之路的钥匙!罗马的钢铁洪流,将在东方智慧的淬炼下,变得更加无坚不摧。
“维特里乌斯!”小卢西乌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召集所有匠作营的大匠,霍顾问之言,字字珠玑,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改良的盾牌、简化的强弩和新的‘黄弓’!罗马的利刃,需要更锋利的锋芒!”
“如你所愿,我的阁下。”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多月。一切都在稳步地发展。霍文渊在处理财物方面的相关事宜,休屠利训练轻骑兵和斥候,小卢西乌斯则和阿尔塔薛西斯一起训练重骑兵。同时,众人等待着马吉乌斯的消息,希望他能够在短时间内“招安”足够的海盗,有了战船方才可以有更加从容的行动。
霍文渊自从成为罗马共和国色雷斯行省财务官后,每天有忙不完的公务。此时,色雷斯行省不过是个名义,其实罗马只占有这个地区的少数几座城堡,核心城市目前就只有拜占庭。
霍文渊知道,下一步就是要彻底征服整个色雷斯地区,据说还有一个行省就是在西北面的潘诺尼亚。
由于没有太多的文官协助,霍文渊又想要看看下一步如何拥兵,该有用多少兵甲器械,该用多少钱粮马匹,便亲自下场调研。
这一日,他信步走向位于城郊河畔的武器工坊区。河水不多,武器工厂开工不足,但终究是没有停止运转。
还未走进最大的那间工棚,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论声,夹杂着铁锤敲打金属的铿锵节奏。
推开门,一股热浪夹杂着汗味、皮革味和烧红的铁腥味扑面而来。霍文渊差点被这股热气吹翻在地。
火光映照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格外显眼。那人穿着匈奴式的皮袍,头发结辫,面容粗犷,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正是马征总监休屠利。
他正和几个罗马工匠围着一个锻炉,手中拿着一把刚淬火完毕的弧形刀坯,眉头紧锁,用生硬的拉丁语夹杂着手势比划着:“……弧度……不够!刃线……要更流畅!像……像雄鹰的翅膀划过风!你们的刀……太笨!太直!砍下去……力量散了!”
罗马工匠们一脸困惑和无奈。其实他们都是希腊人。不少是希腊奴隶,还有一些是雇佣工匠。
他们习惯了制造短直的罗马短剑,或者是枪头,对这种强调劈砍弧度的弯刀设计理念理解起来颇为吃力。而且,他们已经做了两把,全都被休屠利否定了。
这个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蛮人”,一开始就好像有点什么“大病”;现在……可能是没有吃药,变得更“严重”了。发了好几次疯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是哈斯塔·法塔利的座上宾,工匠们惧怕其权威,早就对着这个“草原精神病”展开“圈踢”了!
现在众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霍文渊的到来打断了争论:“休屠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