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萦绕着许妙儿身上那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奶香气,白慕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酣香甜。
当他悠悠转醒,眼帘缓缓掀起时,映入眼帘的飞辇窗外,已然换了一幅天地。
飞辇外的景象已从白昼的云海翻腾,变成了深邃无垠的夜空。
白日里刺目的天光被深邃的夜幕取代,窗外是一片沉静的灰蓝。
无垠的墨蓝天幕上,亿万星辰仿佛被谁随手撒下的碎钻,璀璨闪烁,明灭不定。
飞辇正破开一层稀薄的夜云,使得那浩瀚星海显得格外清晰、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醒了?”
许妙儿温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沙哑。
白慕下意识地在她温暖的腿弯里又蹭了蹭,贪恋着那份舒适。
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支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嗯……什么时辰了?天都黑透了。”
“刚入夜不久。”
许妙儿抬手替他理了理蹭乱的鬓发,声音轻柔。
“睡了几个时辰,肚子可饿了?”
白慕几乎是本能地张嘴就想应“好”,话未出口,却敏锐地捕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
他循着感觉望去,只见罗盘旁静坐调息的青月不知何时已睁开眼,那双清冽的眸子正淡淡地扫过来,眼神里分明淬着冰。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恨铁不成钢”的鄙夷。
那眼神,清冷依旧,却微妙地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嫌弃?
仿佛在无声地鄙夷:醒了就惦记吃,吃了就想睡,你还能有点别的出息?
“呃……”
白慕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堵,刚到嘴边的“饿”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连忙摆手干笑,“不打紧不打紧,修行之人,些许饥饿何足挂齿!”
他站起身,故作轻松地活动了下筋骨,试图掩饰那份被看穿心思的尴尬。
目光扫过窗外令人屏息的璀璨星河,白慕最终还是忍不住,带着点试探看向青月那清冷的背影:
“青月姑娘,咱们这……整整十天都要在这云端之上飘着,哪儿也不停吗?”
语气里充满了对“脚踏实地”的渴望。
青月似乎早已洞悉他那点坐不住的小心思,连眼皮都未抬。
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天元域外疆域广阔,亦非全然太平。飞辇高居云层之上,可规避诸多无谓的麻烦与风险。”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算是给了点希望:
“不过,行程中确需补给灵源。
约莫三日后,飞辇会在‘通灵城’稍作停留。”
“通灵城?”
白慕眼睛一亮,这名字听着就有人气!
他虽在外游历过,但足迹多在天元域内,对此城颇为陌生。
“此城位于天元域与灵域交界之地,扼守往来要冲,是通往灵域必经之门户。”
青月简洁地解释着。
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通灵城独立于两域管辖之外,自成格局,鱼龙混杂。
届时,” 她终于侧过脸,清冷的目光落在白慕身上,带着明确的警示,“还请少主务必谨言慎行,稍加……忍耐。”
“忍耐?”
白慕微微一愣,旋即有些不服气地嘀咕。
“我又不是那惹是生非的纨绔,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吃顿热乎饭,安安稳稳歇个脚罢了……”
然而,看着青月那隐晦却笃定的、仿佛早已将他“吃货”本质看透的鄙夷之色。
然而,他这番辩解落在青月眼中,只换来对方一个更加隐晦、含义却无比清晰的鄙夷眼神——仿佛在说:你的“正经”和“热乎饭”,本身就透着不靠谱。
白慕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悻悻然闭了嘴。
算了,在这位“青大姐”眼里,他怕是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
一旁,将夫君吃瘪模样尽收眼底的许妙儿,忍不住以袖掩唇。
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了然与宠溺的轻笑:
“呵呵,夫君莫急。”
她纤纤玉指指向飞辇舱壁一侧,那里有几扇之前被忽略的、与舱壁同色、刻着简易阵纹的门扉轮廓。
“这座飞辇,可不是寻常用于短途赶路的梭辇。
它专为长途跨域航行打造,内里空间分割有序,功能齐全。”
许妙儿温声解释,美目流转间带着聪慧。
“若问所料不差,那边……应当便是供人休憩的卧房了。”
她说着,目光投向白慕身后依旧静坐的青月,带着询问的意味。
青月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结束了短暂的调息。
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卧房?!”
白慕猛地扭头看向那几扇门,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一股巨大的惊喜和……被“欺骗”的委屈感同时涌上心头。他忍不住瞥了青月一眼,心中腹诽:
好你个青大姐!有这等好地方藏着掖着不说?
他还以为这十天都要在硬邦邦的辇板上打坐度日,像个苦行僧呢!
合着人家有豪华卧铺,就他自己傻乎乎地在“坐牢”?
方才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白慕兴致勃勃地跳了起来,一把拉住许妙儿的手腕,脸上堆满了兴奋的笑容:
“走走走!媳妇儿,快跟我瞧瞧去!看看咱们这‘天上行宫’的卧房,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白慕心中顿时就舒坦了,这回终于可以脱了衣服睡觉了……
许妙儿被他这急吼吼的模样逗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没好气地丢给他一个娇俏的白眼。
却还是任由他牵着手,带着几分好奇,随他朝那卧房的门扉走去。
而这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始终维持着清冷姿态的青月眼中。
看着白慕那副兴高采烈拉着媳妇儿就往“卧室”钻的模样,她那两道如远山含黛的秀眉,几不可察地轻轻蹙起。
在她那纯粹以任务效率和实力为尊的认知体系里,白慕的形象标签瞬间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吃、懒睡、外加一个——好色之徒!
在她心中,这位少主的形象,已然跌至一个难以言喻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