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抬眸,微微一笑,眼底一片清明:“臣妾在这宫里呆了这么多年,早已明白,所谓两心相许,不过是臣妾的一厢情愿。”
“便是没有太后娘娘举荐新人,这年年的选秀,也总会有年轻貌美的新人入宫。既然如此,臣妾不如顺水推舟,成全太后的心意,何乐而不为?”
“好一个顺水推舟,”太后朗声一笑,眼中的疑影散去不少,“原本,哀家也担心,进献新人一事,若由哀家出面,反倒伤了哀家与皇帝的母子情分。”
“既然,娴妃你有意成全,愿意替哀家引荐,那这份心意,哀家便放心地托给你了。”
如懿跪下身去,冲着太后伏了一礼:“太后所托,臣妾必不敢辜负。”
太后深深打量如懿一眼,方才微微含笑:“有你为哀家分忧,哀家倒要谢你才是。”
如懿婉声恭顺道:“能为太后分忧,是臣妾的本分,更是荣幸。臣妾已经想好,会在自己生辰那日,为皇上引荐太后所献的新人,还请太后放心。”
“娴妃你做事,哀家素来放心。”太后望着如懿沉静的侧脸。
她忽然觉得,这深宫之中,能有娴妃这般既通透又识大体的女子,倒是难得。
乌拉那拉氏的女子,倒也并不是个个都像先皇后那般,心肠狠毒。
如懿生辰那日,起了个大早,她坐在镜前,香茗为她绾上一支赤金点翠步摇。
“娘娘,皇上一大早就派人来说,您的生辰晚膳就设在您的承乾宫,皇上晚上会来看您,给您过寿。”
“奴婢还特意去御膳房瞧了,御膳房备了许多娘娘爱吃的菜,还有您爱吃的白玉霜方糕,这白玉霜方糕,还是皇上特意吩咐的呢。”
如懿眉毛微扬,望着镜中自己,浅笑道:“难为皇上还记得本宫喜欢白玉霜方糕,只是,皇上对本宫的真心,也不知还剩下了几分。”
如懿的话里,带着一丝怅然。
前世,她总盼着彼此相知相伴多年的情意,可以能抵过深宫中的种种险恶。
可如今重活一回,才明白,帝王的情爱,不过是一时之幸,他终究,还是前世那个薄情寡义的一国之君。
香茗轻轻将如懿的最后一缕的发,别进发间,颇有些伤感道:“娘娘您这话也太灰心了些。”
“奴婢觉得,皇上心里总还是是记挂娘娘的。前些日子,您感染风寒,喉咙疼的厉害,皇上知道了,特意让人送来秋梨膏润喉,连您爱喝的清甜口味都记着呢。”
如懿面上含了一缕苦笑:“呵,不过是送些东西做做样子罢了,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不还是没踏进这承乾宫一步?其实,本宫倒是没什么,但可怜永璜日夜思念他的皇阿玛,总盼着皇阿玛能来瞧瞧他,却总等不到他过来。”
如懿轻轻拂过镜中步摇的翠羽,笑意里添了几分凉。
香茗顿了顿,见如懿望着镜中沉默,又补了句:“娘娘且宽心,皇上是一国之君,要顾着六宫和子嗣,又要担着天下,能把娘娘的喜好放在心上,已是难得。您与皇上的年少之情,也不是旁人能比的。永璜是您的孩子,皇上一定也是惦记他的。”
如懿唇边漾开一抹清浅的苦笑,旋即缄默不语,任由香茗为自己继续细细梳妆打扮。
妆奁刚合上,门外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海兰掀帘而入。
海兰手中捧着一只绣着疏朗青竹纹的锦盒。她才刚见到如懿,笑意便染了眉眼,不由轻轻唤道。
“姐姐~”
“海兰!”如懿一双清眸,瞬间亮了起来,“你今日怎的来得这样早?”
“姐姐,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自然要做第一个为你贺寿的人啊,”海兰笑着将锦盒往前递了递,“姐姐快瞧瞧,我给你送的贺礼,你喜不喜欢?”
如懿的眸中盛满温柔的笑意,一手紧紧攥住海兰的手,另一手捏了捏海兰的鼻子,嗔怪道。
“只要是海兰你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海兰,你的手怎么冰成这样?惢心,快把炭盆端来,多添几块红罗炭。”
“是。”惢心领命而去。
如懿则将海兰微凉的掌心,拢在自己手心里,低头为海兰轻轻呵了一口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