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前,雀翎还在一筷子一筷子往李当归碗里夹着菜,仿佛要将他碗里堆出一座小山。
李当归见状,一边连忙摆手,一边努力嚼着口中的食物,含糊不清地劝阻道:“够了够了,雀翎,别给我夹了,我真的吃饱了……”
雀翎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停下了给他夹菜的动作,转而非常自然地将筷子伸向另一盘菜,开始往旁边静姝的碗里夹,“来,静姝,你多吃点。”
静姝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一双桃花眸子里映着满满的幸福之色,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此时,后厨的布帘一动,宁芙走了出来。
她径直走向一旁靠墙摆放着的长剑,动作利落而熟练地将其佩戴回腰间,冰冷的剑鞘与她挺拔的身姿相得益彰,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悄然弥漫开来。
李当归见状,赶忙将嘴里的食物咽下,疑惑地问道:“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雀翎也停下了夹菜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她。
宁芙还未开口解释,沙棠和江黛也跟着从后厨走了出来,两位茶肆小娘都已经解下了围裙,神色都略显严肃,脸上还带着一丝忧虑。
沙棠面向李当归,面带歉意地解释道:“李公子,抱歉打扰诸位用餐。方才江黛听到下方统舱里似乎出现了不小的骚乱,动静异常,我与她需即刻赶往查看情况。”
江黛也连忙点头附和,语气带着歉意:“李大哥,真不好意思,饭菜可能得等我们回来再继续准备了。”
李当归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站起身,神色变得认真起来:“骚乱?我们也去。下面人多手杂,万一真有什么麻烦,多个人也多份照应。”
雀翎也跟着起身,走到沙棠身边,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都是一起光着身子泡过澡的人了,还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下面若不太平,我们岂能安心坐在这里吃饭?”
沙棠听到雀翎这直白又亲昵的话语,脸色微微泛红,想起了之前共浴的经历,但眼中的紧张也因此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支持的暖意和放松。
静姝双手快得化作两道残影,风卷残云般将桌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随即猛地站起身,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一边努力咀嚼着,一边对着正要离开的众人摆了摆手,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忽然模糊成一片残影,直接没入了脚下的木质地板之中,不见了踪影。
“静姝!等等!”李当归脸色一变,急忙伸手上前想要拉住少女,却只摸到了一缕迅速消散的空气。
他的心猛地一沉。
方才他虽然没完全听清,但大概明白了静姝的意思,她已经吃饱,要先一步下去探查情况,可今日方舟登船者数以百计,龙蛇混杂,若下面真发生了什么骚乱,必然是极端混乱和危险的局面,静姝独自一人贸然闯入,万一出了什么事……
见到静姝就这样消失在地板中,江黛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拉住了李当归的衣袖,声音带着惊慌:“糟了!李大哥,统舱那边现在肯定乱成一团,她一个人就这么下去太危险了!”
宁芙见此情形,眼眸中寒光一闪,再无半句废话,直接转身,疾步而去。
李当归再也顾不上其他,急忙将靠在墙边的两把长剑佩戴好,与雀翎几人紧随其后,快速追去。
与此同时,静姝已然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天花板夹层,一路向下,整个过程畅通无阻,只用了不到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她便已经成功地来到了方舟巨大船体的甲板之下。
仿佛从水中跃出一般,她的模糊身影直接落在一个光线昏暗的狭窄仓库里。
空气中立刻弥漫开浓重刺鼻的桐油味、干燥的草料味以及陈年木料的沉闷气息。
四周堆满了高低不一的大木箱,还有许多用厚实油布覆盖着的巨大物件,隐约能看出似乎是备用的巨大船桨、粗大无比盘绕成卷的缆绳,以及其他一些形状古怪、看不出用途的杂物。
但最奇怪的是,仓库那厚重的木质墙壁另一面,一股极其嘈杂的巨大声浪正如同闷雷般滚滚传来,那声音如此混乱,以至于静姝感到耳膜都有些发麻,甚至连脚下坚实的地板都似乎在微微颤动。
桃花眼姑娘揉了揉耳朵,又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墙壁另一面那山呼海啸般的动静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反而让她那双眸子里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听起来好热闹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满心好奇,随即便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朝着那面传来声音的墙壁靠近。
此时的统舱内,已然乱成了一锅滚粥。
在这个昏暗闷热,拥挤不堪的船底世界里,两拨人马正泾渭分明的相互对峙着。
他们中间隔出了一片狼藉的“无人区”,地上到处都是翻倒的粗糙木桌长凳、散落一地的破烂行李、碎裂的陶罐碎片,甚至还有几处明显的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双方都已是脸红脖子粗,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嗓门朝着对方咆哮怒吼,激烈的唾沫星子在浑浊闷热的空气中肆意横飞。
“滚出去!老毒物!白虎城的败类!阴沟里的臭虫!这艘方舟不欢迎你这种玩意!” 一个身材高壮、肌肉虬结的武者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怒吼声震耳欲聋,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然而他话音刚落,脚下地面的一块石板突然毫无征兆地软化、塌陷,变得如同泥泞的沼泽,让他一个趔趄,差点狼狈地摔倒,引得对面一阵毫不留情的哄笑和口哨声。
“放你娘的狗臭屁!”对面一个尖嘴猴腮、眼神油滑的男人立刻跳着脚回骂,手指几乎要戳到那武者的脸上,“凭什么赶人?这船是你家造的?船票是你出的?城主府的大人们都没发话,你们这群莽夫算老几?也配在这里指手画脚?”
他骂得正起劲,然而话音未落,一道细微的蓝色电弧“啪”地一声从他头顶险之又险地掠过,瞬间烧焦了他额前几根翘起的头发,吓得他猛地一缩脖子,脸色煞白。
“跟他废什么话!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老棺材瓤子不成?大家一起上!把他揪出来!连人带他那堆破烂一起扔海里喂鱼!” 一个年轻气盛、脸上满是不忿的男人试图往前挤,挥舞着手臂鼓动人群,可他话音刚落,对面人群中便悄然卷起一股暗风,吹向他面门,逼得他立刻抬手遮挡,眼睛都难以睁开。
“说得对!跟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老怪物待在同一艘船上,谁知道他会不会半夜发疯?这船还能不能安生了?必须赶他下去!”旁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一边高声附和,一边用力把那被风吹得踉跄的年轻男人往前推。
“哎哟哟,好大的威风啊!人家老头儿一没偷二没抢,凭自个儿的本事上的船,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这船是你们家开的?管得倒宽!”一个穿着花哨绸衫、摇着一把破扇子的男子站在另一边,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叫道。
“没错!我支持蜈蚣老爷子!”他身后忽然有人高举双手。
紧接着,几声零散却刻意的呼喊在混乱中响起:
“蜈蚣叟!”
“蜈蚣叟!”
……
这呼喊让本就不可开交的统舱更加沸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躁动不安、相互冲撞试探的神力气息,使得这片空间的光线都似乎微微扭曲起来。
然而,这场混乱远非简单的对峙,其中不仅仅是双方之间的偷袭暗算,亦有少数心思诡诈、唯利是图之辈,根本不在意那“蜈蚣叟”是谁,只是专注于趁火打劫,在这片混乱的掩护下攫取私利。
比如说空气中时不时会产生极细微的气流漩涡,不是卷起尘土迷眼,就是巧妙地钻进某些人口袋,裹挟着零钱袋或是或小巧值钱的物件,悄无声息地滑出,最终不知落入何人手中。
各种术法手段被使用的淋漓尽致,虽不致命,却极大地加剧了混乱、猜忌和不可预测性。
在这些激烈对抗的人群最外围,则是一些被迫卷入却试图保持中立的乘客。
他们觉得眼前这场面已然失控,于是只能皱着眉头,努力在拥挤晃动的人群中踮起脚尖张望,试图寻找那个引发这一切骚乱的罪魁祸首。
但放眼望去,尽是攒动的人头、挥舞的手臂和扭曲的面孔,加之各种神力干扰,哪里还能找到那诡异破毡帽老头的半点踪影?
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静姝悄无声息地从墙壁中穿透而出,然而,眼前如同炸开锅般的混乱场景,让她不由得瞪大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小嘴微微张开。
只见前方乌泱泱地挤满了激动的人群,声浪几乎要掀翻顶棚,众人不知在疯狂地争论、叫骂着什么。
桃花眼姑娘瞬间被这混乱场面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想也没想,便直接朝着人群的外围凑了过去,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试图从人缝里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精彩的事情。
可前方人头攒动,推推搡搡,她挤在外围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更加震耳欲聋的吵嚷声。
“唔…什么都看不到…”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些不甘心,想了想,还是决定试着往里挤一挤,说不定能钻进去看个明白。
然而,她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突兀的出现,尤其是那与这混乱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绝美容颜和窈窕身姿,几乎在瞬间便吸引了周围许多道目光的注意。
那些目光中,有惊讶,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在混乱环境下被激发出的、毫不掩饰的贪婪与邪念。
几个原本也在看热闹、流里流气的男子注意到这抹突然出现的俏丽身影,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瞬间浮现出惊喜表情。
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始有意无意地借助人群的推搡作为掩护,从不同方向朝着静姝所在的位置慢慢靠拢过来。
静姝正专注于试图看清里面的争吵,却很快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变得异常拥挤,而且这种拥挤是针对她而来的。
她猛地回过神来,环顾四周,这才惊觉前后左右不知何时已被几张带着不怀好意的陌生面孔包围,他们几乎要贴到她身上,甚至有几只脏手假装被身后的人推挤,极其下流地朝着她的腰肢和手臂摸过来。
“你们干什么?!”静姝脸色瞬间一变,心中涌起强烈的厌恶和危机感。
她眼中银光一闪,体内神力气机下意识地开始急速流转,想立刻脱离这令人作呕的包围圈。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身形刚一动,步伐正要迈出,却惊觉自己的右脚根本抬不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禁锢在了原地。
这突如其来的阻滞让她起跑的发力瞬间落空,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趔趄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咦?!”静姝低呼一声,慌忙稳住身形,脸上露出了错愕。
她再次发力,试图强行抬起右腿,却根本无济于事,低头看去,自己的右靴底似乎不知何时,被一层诡异光芒死死地粘在了地板上。
她又急又气,立刻开始高速震动那只被粘住的腿,试图以此来摆脱束缚,可脚下的那层光芒实在太过诡异顽固,明显是某种专门用于禁锢的神力手段,她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反而因为单腿站立发力,使得身形更加不稳,摇摇晃晃。
周围那几个男人余光瞥见她挣扎无效,脸上纷纷露出几不可察的得逞微笑,他们表面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一动不能动的姑娘,实则却更加大胆地围拢过来,一双双手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衣角。
静姝脸色发白,但依旧凭借超乎常人的柔韧性与极快的反应速度,轻松躲过了几只不怀好意的手。
那肉眼难辨的躲避,让那几个暗中下手的男人心中感到震惊,可此刻,欲望已经彻底冲昏了他们的头脑,虽然他们脸上依旧维持着看热闹般的表情,脚下却并未停止动作,包围圈越来越小,越来越紧密。
不知不觉间,静姝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甚至连她的身后,都不知何时多了不少“看客”,正假装朝着前方争吵的中心挤过来,实则进一步封死了她所有可能的退路。
静姝不断地想着办法,四处搜寻突破口,可她就像一只被粘在巨大蛛网上的猎物,除了等待那令人绝望的结局降临之外,她仿佛什么都做不了。
少女心中大急,脸上再也掩饰不住慌乱的神色,心中不由得疯狂期盼李当归等人快点赶到。
然而,从她方才离开方舟四层到现在,其实只过去了极短的时间,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穿过层层甲板赶到这底层统舱。
就在这时,身后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夸张的“惊呼”。
静姝猛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相猥琐的男人仿佛被身后的人“不小心”狠狠推了一把,正张开双臂,直直地朝着她的身子扑压过来。
“呀——!”静姝吓得尖叫一声,声音淹没在周围的嘈杂中。
她下意识地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可周围的空间早已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挤占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外围接连传来叫喊声。
只见一道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清瘦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拥挤人群的上方。
他的足尖在拥挤人群的肩膀、头顶上如蜻蜓点水般轻巧踩过,步伐玄妙,仿佛脚下不是人体,而是水面浮萍,速度快得惊人,且被他踩中的人只觉一股巧劲压下,并未感到疼痛,却不由自主地懵了一下,动作僵住。
斗笠身影几个起落间便跨越了人群,精准地掠至静姝面前,恰好落在那个正朝着少女扑压下来的男人头顶之上。
只见他足底轻轻一旋,一股巧力透下,那猥琐男人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被钉桩般,“砰”地一声被直接踩趴在地面上,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
斗笠身影则顺势稳稳落在了静姝面前,身上那件宽大的蓑衣随之展开,“唰”地一扫,将周围好几只趁机伸过来的咸猪手一一格挡开去,带起几声吃痛的闷哼。
预想中的碰撞与侵犯并未到来,反而听到周围一阵混乱和闷响,双手环胸的静姝这才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却微微一愣。
只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干净的下巴。
他看也不看周围那些惊怒交加的男人,直接蹲下身,一把握住了静姝那只被死死粘住的长靴。
“你…你做什么?”静姝下意识地就想缩脚,可右脚依旧如同焊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惊慌地看着这陌生少年的动作。
只听那宽大的斗笠下方传来一道清朗声音:“别动。”
话音未落,静姝便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一只手握住,随即她的脚直接被对方从靴子里拔了出来,长靴依旧被粘在原地,但她的右脚却恢复了自由。
斗笠少年起身后,没有丝毫停顿,伸手抓住了静姝纤细的胳膊,低声道:“得罪了。”
说罢,他直接带着少女从原地跃起,足尖在下方那些尚未反应过来的男人头顶、肩膀上再次轻点,如同掠水飞燕般,迅疾地朝着人群外围掠去,引得身后又是一阵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前方依旧是一片沸腾的骚乱,双方的暴动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高潮,甚至开始有人明目张胆地动用神力动手,局面眼看就要彻底失控。
就在此时——
天花板之上,一道灼热火光如同流星般掠过,紧接着,上空不断有明亮火星簌簌往下掉落,如同下起了一场火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引起下方人群一阵惊呼,人们下意识地抱头闪躲,混乱程度瞬间加剧。然而,那些看似危险的火星却根本没有燃烧,也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如同虚幻的光影般悄然湮灭。
而那道制造了“虚惊”的火光,立刻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只见它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猛然向下疾坠而去,最后落在了一处角落。
人群的视线都齐刷刷地往那个方向转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少年正姿态嚣张地站在那里,他满头的红发无风自动,微微飘拂,双手抱胸,一脸玩味戏谑的表情,正抬头看着上方天花板一处阴暗的角落,仿佛那里藏着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对周围这大片混乱的人群反而视而不见。
场中原本激烈的吵闹声,因为这突兀出现的红发少年和他那诡异的举动,竟然渐渐缓和了下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这场闹剧似乎即将结束。
就在此时,那红发少年忽然张开双臂,双手在胸前用力一拍。
“啪!”
一声清脆的击掌声中,他的双掌之间猛然爆起一片灿烂夺目的火光,炽烈明亮,瞬间将他周围一小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也将他脸上那抹不羁的笑容映照得格外清晰。
就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间,所有被吸引视线的人,都清晰地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在统舱上方那片墙壁处,一道巨大、扭曲的黑影正一动不动地趴伏在那里,那巨影的轮廓极其怪异,周身延伸出好几只怪异长腿,紧紧地吸附在粗糙的木壁上。
火光乍现,巨影仿佛被惊动,立刻猛地一窜,再次爬回了阴暗角落之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只在众人视线中留下一阵令人心悸的残影,仿佛刚才所见只是集体幻觉。
然而,那惊鸿一瞥的恐怖形象已深深烙入每个人的脑海。
人群的喧哗声、叫骂声、推搡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着那黑影消失的角落,周围陷入短暂的凝滞。
可下一刻——
惊恐的声音顿时炸响。
众神力者们都惊慌的喊着“那是什么鬼东西”、“有怪物”……更有反应激烈者,想也没想就朝着那阴暗角落的方向胡乱发起了攻击,统舱内直接乱作一团。
在这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中,依旧站在原地的红发少年,手中的火光已然熄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低声自语:“嘿,老东西,真会玩,弄出这么大个吓唬人的玩意儿……跟小爷我玩‘猫捉老鼠’是吧……”